他仍会尽心呵宠疼爱她,但,再不会是以哥哥这个身份。
朝夕相依,晨昏共处三个月余,初初怜养着的无名娇兰,如今尽情绽上天赋的清艳妩媚,他任她肆意在心房扎根展姿,幽香弥漫。他不是滥情的人,从不随意动心,也不轻易沾染腥臊,他只希望能有一个了解他、在乎他的人伴在身畔,同赏历经的明媚风光,共度往后的朝朝暮暮。
不选在现下就开口表明,是因为他还有许多事尚未对她坦白,既未让对方认识真正的自己,又怎能急就章地逼着人家交出真心?他相信,他们之间还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来。
芸生喜不自胜。“真的?说好了喔!”离开也好,离开这里,就不会有一群吃得太饱的闲人,为了她不做家务而指责她;更不会跑出一票子的姑娘家,缠着她问一堆关于冥生哥哥的事,靠近他、讨好他,害她紧张兮兮,就怕他真对哪一个看上了眼,从此把她抛诸脑后。
偎着健实的臂膀,双脚优闲踢水,娇人儿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对了,能不能等到这次赶集日过后再起程?”她用甜腻的声音,撒娇打商量,“再几天就是赶集日了,让我逛最后一回嘛,好不好?”
他淡然一笑,没有异议,“都依你。”谁能拒绝呢?
“哇!冥生哥哥最好了!”她抬起头,娇颜灿若骄阳。
午后,大树茂密的荫凉下,男子只觉神魂都因她这一笑而迷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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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月初五,是秀水城的赶集时间,为期数日。这几天,许多贩子会从邻近的几个村落、小镇往秀水城集申过来,贩卖各式各样的货品,吃食、茶叶、书本、丝绸织料、古玩、胭脂、杂耍……应有尽有。
逛看市集,是芸生的最爱;而自街头至街尾的走走停停,杜冥生自当甘愿奉陪。
本来嘛!富家千金哪个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抛头露面已不被允许,何况在市井大街上和人肌肤相亲的摩肩擦踵。加以芸生身子本属赢弱,怕是连自家花园都没法走完,还提什么逛街呢?然而今非昔比,他不介意陪她一乐。
“哇!冥生哥哥,你看,这荷包好可爱唷!绣工好,作工也精细……”绣品摊前,小女子拎起一只水蓝缎面、银丝滚边、上绣波光水纹和两只金鱼的精美荷包,赞不绝口,大大的水眸舍不得移开。
杜冥生唇片微扬,只是静静地听,欣赏伊人欢绽的丽容。
见她爱不释手,小贩赶紧顺水推舟,“哎呀!姑娘真是好眼光,这荷包是用杭州的绸缎制成的,两只栩栩如生的金鱼呢,可是名满天下的苏绣,再瞧瞧这银苏衬边、真丝绣线,说有多贵气、就有多贵气,真是再合适姑娘也不过!价钱也不贵,只要一两银,很划算的!”
揪着荷包上两条亮晃晃的金鱼,芸生眉眼闪动。
小贩堆着笑脸,继续推波助澜,“姑狼,甭考虑了,您手上的金鱼荷包可是我这摊子上最后一只,再迟疑,可就没有罗!”
瞧佳人看看荷包,又频频昂首向身旁男子投射充满期待的询问眼光,精明小贩立刻察觉真正能做主、掏腰包的人是谁,随即见风转舵。
“一两银而已,或者,旁边这位公子爷买给姑娘如何?这上头的金鱼恰好一对,您何妨买了送给姑娘,正好当你们俩的定情信物嘛!”
定……定情信物?
无意间被小贩看成情人的一对男女,仿如被雷打中般,不约而同地震了一下,彼此愣愣相视一眼。
四个字恍若火球,在芸生脑中炸开,一张俏脸直到脖子瞬间全红透!她忙不迭低下头,佯装端详荷包,以掩饰脸上失措的红霞。
“好,我买了。”男子微哂,自腰间翻出一锭银两,伸手递给小贩。
贩子一张嘴快笑裂到耳根,心底更料定了眼前必是一双郎才女貌的璧人。“多谢关照、多谢关照,祝您二位像那对鱼儿一样,永浴爱河!”
杜冥生轻颔,笑意加深,牵起身后人儿绵软的柔荑,离开了绣品摊。
赶集期间,小城里热闹非凡,摆摊的集子足足排满好几大街,人迹纷沓,挤得水泄不通。吆喝声、喊价声此起彼落,行走其间,芸生却觉心头轻飘飘,脚步也轻飘飘,整个人轻快得好像漫步在云端。
牵着她的男人没有多说什么,俊雅的脸上依旧是平淡的笑容,从容地直视前方。而她也不想多问什么,怕自己多此一问,换来的会是打碎美梦的答案。
宁愿让这暧昧不明的气氛旋荡在两人之间,由她自行发挥想像。她可以假装他是明白她的,假装他买下这荷包给她是认真的,假装他们就是小贩口中所说的一对恋人,他爱着她,就如她爱着他一样……
纵使只是个白日梦,小女子仍为此满心悸动,嫩额上的红云久未散去,脸庞上亮丽的光芒益发闪耀……
怀着愉悦心情定最后一次市集,芸生特别开怀,也玩得特别起劲。
“冥生哥哥你瞧,这张面具好好笑!”
“冥生哥哥,你看这灯笼,晚上点起来一定很漂亮,对不对?”
“哇!冥生哥哥,我想掷圈圈,好不好?”
走了两条街后,聒噪了整路的芸生拉拉驻足书摊前男子的竹青色长袍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