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对着雍帝温柔一笑,殿中所有人却都感受到了她的悲伤,解不脱、理不清、剪不断,让人心中一沉,不觉就有些压抑。
“不管是论心机、手段、家世还是外貌,臣妾从不输任何人,能让臣妾输的人……只有你!”
雍帝望着她的眉眼,心中一沉,有些伤、有些闷、还有些疼,为这一刻的淑妃。
“臣妾能问皇上一个问题吗?”淑妃向雍帝看去,目光悠深长远,带着怀念。
“你问。”于她,雍帝只剩愧疚。
淑妃纵情一笑,三千粉黛皆无色,她眼中含着最后一丝希望,
“皇上可还记得‘羡彼之良质兮冰清玉润,羡彼之华服兮,闪灼文章’这句词?”
雍帝皱眉想了想,他自然是知道这句词,可淑妃为何要问?
“不记得……不记得……”
淑妃见他表情就知道他忘记了,早已干涸的泪泉又涌出泪水,已然绝望。
楚晏姿于心不忍,别开眼去,望向雍帝,终是忍不住开口,“嫔妾若没有记错,淑妃娘娘的名字为----灼华,就是出自于这句词中。”
雍帝一怔,他……记起来了,刚才一时没有想起来。
“她都记得……皇上,她都记得!”
心死如灰,淑妃猛然咳出鲜血,伤了心神,淑妃再也撑不住,眼神黯淡无光,晕眩过去。
众人别开眼去,不忍再看,哪怕是与她斗了十年的皇后,也微闭双眸,她自知,皇上对她同样无情,只是……她爱得不如淑妃深而已。
雍帝见她昏迷,身体微微前倾,却按下心中冲动,坐了回去。
不爱就是不爱,再如何也是……不爱。刘家权势过大,即使没有不臣之心,他也放心不下,功高震主就是最大的罪过了。
刘家的权势他是一定要收回来的,不过……雍帝看向被扶起的淑妃,眼神微微一动,只要刘家主动交权,他可以不用赶尽杀绝。
白露扶着楚晏姿,眼眶有些红,看向昏迷的淑妃,淑妃害她小主至此,她应该恨她的,可是……白露吸了吸鼻子,她也觉得淑妃有些可怜。
心中对淑妃的感情复杂,白露收回目光,不想再去看。低头看了看自家小主,她惨白的脸上也带着些许复杂的神色,又觉自家小主心思纯良,对着淑妃的同情都少了些。
不过一瞬,楚晏姿神色又恢复平静,雍帝和淑妃谁对谁错,身处局外,她给不了、也无需她给出评价。
更何况,立场不同而已。
雍帝无意看见楚晏姿面上淡然的神情,微有惊讶。
淑妃所说的每一句话,皆有可怜之处,满宫的人----无论是与她争斗多年的皇后,还是因她小产的宝婕妤----脸上皆有同情之意,哪怕是他自己,心中也有着些许愧疚。
可是只有楚晏姿一人,一脸平静淡然,雍帝忽然很想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
楚晏姿敛了神色,抬眼朝颜怜玉看去,瞧着她劫后余生的惊喜模样,楚晏姿暗了暗眼神。
雍帝明显想让淑妃背锅,她倒是没法将颜嫔抖出来了。不过……楚晏姿心中冷笑,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
想要一口吃成胖子,一次性将她和宝婕妤拉下马,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么大胃口。
与脸色清冷的宝婕妤交换了个眼神,楚晏姿的手在锦被下抚了抚腹部,眼角绯色薄凉。
雍帝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颜嫔,微微皱眉,虽然这件事的主谋表面是淑妃,但是他心知肚明、颜怜玉才是最后的主使。
颜怜玉一直看向雍帝,见雍帝朝她看过来,柔弱的笑了下,惹人怜惜,若是雍帝不知道她狠毒到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恐怕也会对她产生怜惜吧。
暗了暗眸子,雍帝依旧狠心开口,一字一顿,“淑妃谋害皇嗣,罪大恶极,去封号,贬为、贵嫔!”
没想到雍帝居然这么狠心,楚晏姿看了雍帝一眼,果然是当权者无情啊。
宫人将止痛药送了上来,分别递给了楚晏姿和宝婕妤,白露端过药碗,拿着勺子一点一点的喂给楚晏姿。
药味太苦,楚晏姿皱着眉头喝下,眼眶微微泛红,只觉得口中药物苦涩到难以入口。与她不同的是宝婕妤,她常年泡在药罐中,这些苦意她已经习惯了,端过药碗一饮而尽,拿过琉珠递上来的手帕拭了拭嘴角。
可是爱哭的孩子有糖吃,瞧着楚晏姿泛红的眼眶,雍帝心中不禁怜惜,起身走近她,伸手端过白露手中的药碗,坐到楚晏姿旁边。
楚晏姿看见他过来,身子微微一顿,低垂着头,不去看他。雍帝自然感受到她的僵硬,知道她是被自己的态度伤了心,微微苦笑,亲自舀起一勺药喂到她嘴边。
楚晏姿没有说话,也没有去喝那药,盯着他喂过来的汤勺,眼中蓄起泪水。见她不动,雍帝瞧着她的头顶,也没有收回手,就那样举着。
眼眶再也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泪水一颗一颗地、狠狠地砸下去,楚晏姿用力地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就那样一言不吭地落着泪,身体轻微地有些颤抖。
“滴”、
眼泪滴落入药碗中,雍帝瞧着她默默落泪的模样,心中一疼,放下手中的药碗,一手搂过楚晏姿,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微微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