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眼中却留下两行热泪。
金簪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簪头的小粒珍珠摔得四散滚落。
她劈手将沈颜夺过来捂在怀中,母子两人互相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迫不得已。
宁扶眠迫不得已要与她断绝关系,宁扶清迫不得已要去往南疆,周冶迫不得已要离开她,宋煜迫不得已要入皇宫。
那么她的迫不得已是什么?
他们的迫不得已,所指向的,全都是一条死路。
而她的迫不得已……
她的迫不得已,指向一条活路。
不论有多少人离开,不论往后的路有多么艰难,她都得活着。
活着照顾沈颜,活着等一个缥缈的希望。
苍叶见状终于松下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将地上的金簪拾起。
他想了想,决定要将这屋子里所有能置人于死地的东西全部藏起来,以免沈如茵又要寻死。
待到沈如茵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沈颜也累得又睡了过去。
她看着孩子恬静的面容,俯身亲了亲他小巧的额头,低声道:“我如今,是为了你才活下来的。”
苍叶在她身后听得心惊胆战,却又想着,至少还有这么一个牵挂能将她锁住,也不算太坏。
沈如茵直起身子,转身问道:“宋煜死了么?”
苍叶一愣,忽而想到如今面临的又一个大问题,不由得很是头疼,也不晓得面前这个小姑娘还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个消息。
他犹豫许久,终于如实点头道:“死了。”
顿了顿,他又道:“宋煜呈上了宋家百年间来的两百一十二条罪状,其中最后一条——是通敌叛国……”
他观察着沈如茵的脸色,见她面上没什么变化,才继续道:“皇上当即下令将宋家满门处斩,上至留朱侯,下至奴仆,无一幸免。皇上念及宋煜一腔肝胆,特赐他死于御剑之下——当场便在昭午门前亲手将他一剑穿心。”
“赐死?”沈如茵冷笑一声,“意思是,宋煜死在他的剑下,死得很光荣?”
“对于宋煜来说,这大概的确是最为体面的一种死法,毕竟——通敌叛国,不会有这样轻松的死法。”
“通敌叛国……”沈如茵咀嚼着着四个字,忽然想到什么,喃喃道,“难道是因为瘟疫?”
她猛然抬起头,意识到自己之前漏掉的信息。宋煜曾经说过,那传播瘟疫之人便是螳螂,可这螳螂……是南蛮么?
可南蛮,为何会独独挑了宋家呢?按理,南蛮最大的敌人除了宁扶清,便应该是掌握最多兵马的姜家才对……
而且,宁扶胤这只黄雀,除了能得到灭掉宋家这个好处,还能从南蛮那里得到什么好处?
还未思考清楚,胭影忽然从门外闯进,甫一入门,她便面对沈如茵跪下,冲沈如茵磕了三个响亮的头。
沈如茵一惊,忙上前欲将她扶起,却没能挪动她分毫。
胭影铿锵开口:“属下此来是要请罪,还请您让属下跪着。”
沈如茵松开她,疑惑道:“你有什么罪?”
“先帝是我害死的。”她跪得笔直,面上无一丝惧意,更无一丝悔意,“周冶曾经质问于我,我也曾说过,我从未对不起姑娘分毫。”
她抬起头,直面沈如茵的目光,坚决道:“我也未曾对不起先帝。”
沈如茵看着她,沉默良久,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你起来罢,此事,想必先帝也不会怪你。”
“即便未曾对不起他,也依然是罪。”她不卑不亢地再次磕了一个头,“身为下属谋害主子,是该受千刀万剐之刑的罪过。”
沈如茵心头一跳,直觉不好,只见她从怀中摸出一直药瓶,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倒出一颗喂进嘴中,连苍叶也没来得及拦住她。
“这药是杜白给的,听说会让人死得很痛苦,想必姑娘狠不下心来将我千刀万剐,便当这颗药是让我受刑了罢。”
她站起身来,“这药会在半日后发作,属下还有事要做,半日内定将回来见您。”
见她要走,沈如茵挪动脚步追了两步,问道:“你要去哪儿?”
胭影头也不回,“去为他收尸。”
沈如茵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这个“他”是指宋煜,连忙叫道:“太危险了!你回来!苍叶,快拦住她!”
苍叶目不转睛地看着胭影的背影,却终究没有行动。
沈如茵看向他,还未问出口,便听他答道:“属下是拦不住首领的。”
沈如茵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苦笑着倒退两步倚在墙上,“回来……你还回得来么……你这可是要闯进皇宫收尸……”
“都走了……”她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滚落,失魂落魄地低念,“都走了……走得好……真好……”
她用力揪紧胸前衣裳,觉得在另一个世界里二十六年都未曾流过的泪水,都在这几日流尽了。
撕裂般的疼痛席卷上小腹,她蹲靠在墙边,回头望了望沈颜,用了咬了一下舌头强迫自己清醒。
哪怕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也还得好好活着。
皇宫内,昭午门前。
宋煜的尸体久久没有人收拾,因为皇帝自杀了宋煜之后便转身离开,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广场上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良久之后,终于有人小跑着追上前去——倒不是胆肥要去问问皇上,而是希望从皇上身边那位年老的太监那里得到一点消息,以让他们这些人揣摩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