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时，段章穿着制服，带上对讲通讯器，准备正式巡夜。

保安组长拉住他，“小段，我知道你是大学生，有文化，不相信这个，但是听我一句话，巡夜之前上柱香，过往神灵保佑，很灵验的。”

沿海的城市要比内地更讲究这个，这已经不是迷信的问题，而是风俗习惯使然。几乎所有的办公室，都供着财神菩萨位。段章也只能入乡随俗，上柱香也不是什么坏事，内地也有烧纸钱的风俗，仔细一想，应该是大致相当。

来到神龛前，段章发现几日不见，神龛上又多了两尊神像，分列观音菩萨左右。一尊是财神赵公明，另一尊是红脸的关公。

“财神保有大家发财，关公老爷有杀气，能震住妖孽。观音菩萨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只上一炷香，三位神灵都一起拜了。”保安组长笑着说道。

段章莞尔一笑，然后庄重肃穆，虔诚上香。

他是哲学专业，很清楚中国世俗的拜神心理，只要神都可以放在一起叩拜。礼多人不怪，当然神也不会计较了，多拜一个神灵总是好的。

而段章的礼拜却不一样，应该说他的心理活动与儒家有关。之外、存而不论，敬神如神在，收起玩味的心态，重在一个虔诚。

现在他读了佛教的经典，礼拜中更多了佛法的心态。礼拜是培养自己的恭敬心，使自己不骄不躁，平等看万物。虽然是拜的是神，但实际上拜的却是自己的内心。

上完香，段章离开保安办公室，乘电梯来到大楼，一层一层地往下巡查。几十分钟后，段章巡查完了楼层，来到了最底层的车库。

呵呵呵呵……

一阵笑声，从段章身后响起，掠过他的耳边，不寻常的阴冷感觉袭上心来。

别人是偶尔听见笑声，而段章却是每次都能听见笑声。役鬼术的修炼，使段章的感觉变得敏锐，对不干净的东西，有种天赋般的警觉。

他需要这种环境，来磨练自己的感觉。

晚上八时，车库的灵动并不算强。因为很多人下班驾车回家，车辆的废气排泄，人身的阳气，会破坏、消解车库的阴气。只有午夜和凌晨，才是灵动最强的时候，所以段章才专门在这两个时候，单独巡夜。

听见身后的笑声，段章转身向声音来源方向走去。

“声音应该是从这个位置传来。”段章停下脚步，四下打量。

哈哈哈……，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如幼童、如女子，又从背后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段章闭上了双眼，慢慢运转修炼的堪破术。几秒钟后，他睁开眼睛，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从双眼闪过。四周环境在他的双眼里，也有了一些变化。

四周虚空漂浮着淡淡的阴气，悬浮在半空中，还不能隔阻视线。

地面漂着白色的气檀蚩，冷气涌出一般。笑声位置的白色气体，尤为密集，一团白色纠集在一起，仿佛挤在一起的绵羊，不停地蠕动着。段章目测估计，大概有一个立方的量。

笑声的源头，就是那堆白色气体，段章迈步走了过去。

还未等段章走近，相距还有五六米的时候，白色气团感应到段章身体的阳气，蓦地散开。仿佛遭遇一阵风，白色气团向旁边流散，然后在二十多米的地方，又慢慢汇集成形。

“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此话果然不假。”段章心中暗道。

每个人如果阳气充沛，基本上鬼魅之类，根本就近不了身。只要在虚弱生病，阳气不足的条件下，才能被不干净的沾上。

段章内敛气息，尽量不散发身体的阳气，慢慢向气团靠拢，这次走近到三米的位置，才被气团感应到。白色气团仿佛受惊的绵羊，慌忙四散，逃到更远的地方，才汇集拢来。

段章继续靠近，但这次他掌控好距离，没有惊动气团，而是站在三米之外，仔细观察。如他之前的猜测，这团白色气团是死亡之人，留下的杂念执意汇集而成。

人死之后，假若能以鬼魂模式存在，应该是完整的整体。但这团气体不是，是所有死人的执念汇集而成。如果阴气充沛，假以时日，就会诞生出一个新的灵体。

段章看了道家和佛家的经典，知道其中的分别。

道家一般认为，万物经过日月星辰的哺育，阴阳造化的作用下，就有可能哺育出新的生命体。比如小说中孙悟空，灵石哺育而成。还有一些志怪小说中，老旧的事物，一块玉石、一段枯木，乃至于一团旧棉，天长日久都可以哺育出不干净的灵物，出来兴风作浪。

佛家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将所有的一切事物，分为有情无情两种。有情专指人类和动物，无情之物则是山石、植物一类。

佛家觉得无情之物，不可能化作精怪，只是一些意念和魂魄之类，附着在无情之物上，才能变异成精怪。

佛道两家，常为这事争执，谁也不能说服谁。这个的争执，也就延续到了近代。

近代大学者章太炎在《齐物论释》中叙述，矿物植物都有身识，有自己感觉。若不然植物为什么会生长？猪笼草为什么会捕捉小昆虫？这样的推断，混淆了有情无情的差别。

近代的佛教大师太虚著文反驳，并不是植物有意识感觉，而是人类本身的执着，看见这些现象，就硬是认为植物有感觉。完全是自己的执念，杜撰出来的观点。

段章通读经典，专门查看了两边的文章。在他看来千年之前的圣贤，都纠缠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