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覃冷淡地“嗯”了一声,那个同乡,可不就是邵安那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她心里没多大波动,杜秋语也没提过要报复,那她暂时就不费劲管了,首要目标是把杜翎好好抚养长大。
只是崔叙知道这个礼部侍郎家女婿的信息,倒让她有点意外。崔叙作为一个普通的读书人,应该不会留意到这些信息。
她禁不住问。
“这你是听谁说的?”
崔叙说:“前些日子同友人饮茶讨教,不知不觉竟聊到了这处。礼部侍郎王大人将会在会试中监管我们,而且向来清廉,刚正不阿,凡向他送礼的考生皆悻悻而归,着实让人钦佩。”
千覃心中微动。
“那他会大义灭亲吗?”
听到这个问题,崔叙微微感到奇怪,还是慎言回答:“王大人膝下仅有一女,闺名湘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而佳婿邵安,亦任一官,做的有声有色。应没有错处会大义灭亲。”
千覃追问:“倘若有个理由呢?”
她问得太过迫切,致使崔叙转头凝视着她。四目相对,也不知崔叙想到了什么,脸色微红,率先移开了。
“我……我不知。”
千覃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轻柔地说:“你怕甚?我们闲谈而已。对了,朝中百官,你可有特别钦佩之人?”
崔叙稳了稳心神,才道:“当属,杨慎,杨大将军。”
每个字,饱含敬意。
提起自己的偶像,崔叙憋不住自己的话,不禁用崇拜的语气继续宣传他的优秀:“当时举国动荡,敌国入侵之势猛烈,百姓民不聊生,遍地狼烟,满目苍夷,是他的杨家军铁骑杀出来,多少战士马革裹尸,才换得如今的安宁。”
崔叙哪怕只是一家成衣铺的老板儿子,生得也白净秀气,举止文雅,但心中也有对这种热血男儿的钦佩。
“他有治乱世之能,我也想凭毕生之才,治国□□。”
他的情绪有点激动,眼睛亮晶晶的。
不知道为什么,以往在别人面前,他都是很克制的,但在杜秋语面前,他就忍不住想把自己稚嫩的想法说出来。
吃着玫瑰糕的杜翎嘴角还挂着残渣,也眨巴着眼,举起小手:“我也要为国家效力!”
崔叙低头含笑,摸摸他的头。
“翎儿真乖。”
得到夸奖的杜翎又低头吭哧吭哧地吃着了。
再次抬头的崔叙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他对上千覃温和的杏眼,想起刚才的情绪外露,忍不住红了脸,羞涩地说:“秋语姐,我……不好意思……我……”
千覃嘴角带着笑,眼睛弯起:“心怀鸿鹄之志,他日并非池中之鱼。小少爷,你说的非常好。只要你不放弃,有朝一日,一定会成功的。”
他在这温柔的注视中无处藏身,眼睛东瞟西瞄,耳朵红得快滴血,最后含糊地“嗯”了声,道了句谢。
崔叙去参加会考是在一个月后,最近算是在紧张备考,但其实早就准备地差不多,最近也只是在温故知新。
千覃绣好裙衫也正是在一个月后。
当天,千覃把裙衫仔仔细细包好,亲自送到将军府。
杨小姐是杨将军的表妹,因为战争与家人失散,一路颠沛流离,来到京都,投奔表哥,一晃就是三年,现在是十六岁的妙龄姑娘。
将军府正门戒备森严,石狮在门的左右两边,威严耸立。有两排站立如松的侍卫,还有巡逻的将兵。
千覃说明来意后,被其中一个侍卫带进去,穿过长廊,路经假山流水,最后到了一个房间,敲了门,把衣服交给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最后付完了剩下的订金,被带出去了。
千覃将银票和当做小费的碎银妥帖地塞进内包里,这才离开将军府。
这些大人们一贯大方,连小费都是平常人一个月管温饱的口粮之值。
她本应该感官敏锐,但赚了钱心情喜悦,一时不察竟没发现别人在跟踪。
等到路过一条幽深的小巷,突地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极有经验地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箍住她的肩,将她往小巷拽。
杨慎坐在马车上,眉目紧缩。
他端坐着,气势凛然,剑眉星目,浩然正气。三十年的阅历,将他身上的少年锐气锋芒打磨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稳重和压迫人的气势。
坐在他身边的年轻副将问。
“将军是对皇上令旨……”
“不可胡言。”副将话还没落尽,就被杨慎及时呵住。随后他声音低沉,缓缓解释,“天子脚下,闹街中心,若有耳朵,你我便死无葬身之地。”
副将闻言,知道自己常年在边疆打仗,鲁莽了些,也立刻严肃地点头:“是佑之错。”
但皇上安排明显不妥,派个纸上谈兵之人去驻守,分明是忌惮将军握有虎符,怕他趁机带兵谋反,将堂堂勇猛将军困于京都,宛如老虎锁上枷锁。
可恨将军是个忠义之人,对皇上忠心耿耿,没能真正造反给他看。
“今日上朝,礼部侍郎不在,可是去主持会试了?”
他话锋一转,想起了那个品性不错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