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有的!”老鸨朝着外间一声招呼,呼啦一下子涌进来十几个姑娘,包房都被挤满了,一个个含羞又眼巴巴的看着坐着的两人。
这种地方宋奕从没来过,别说被人看着,就是满屋子的脂粉味也熏的她头晕。
即使她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也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不适。
一张俊秀的脸紧抿着双唇和刚进来时一样的不苟言笑,在外人看来是最不好讨好的那个。
慕修寒端着酒杯,一双凤眸暗暗打量着身侧的人。
这次他叫宋奕同行,一来是暗访,二来就是试探她。
外界传言宋将军不喜女色,在军中六年从没有过床伴,而且军中人在河里洗澡时她也都从不参与,如果是寻常男子哪里会这样?
加上她眉目清秀胜过女子,也让人不得不起疑心。
今日他倒要看看她的反应。
“两位爷看喜欢哪个?这个是我们的……”老鸨话还没说完,那一袭白衣的人就站了起来,神色冷毅委婉的说道,“四爷,我突然想起有东西落在马车上了,我去找找。”
说着迈开步子就要出去。
“站住!”慕修寒磁性浑厚的声线响起,端着酒杯一双凤眼盯着她的背影,语气淡然却不可违背,“你回来好好坐着,丢了什么爷回去赔你。”
一句话让她没了退路,宋奕不得不重新坐回去。
一众姑娘里,慕修寒留下了两个长得还算清秀的,一左一右陪伴在身侧。
妓馆的女人即便再清秀,骨子里也会些手段,一人坐在慕修寒怀中,身子柔若无骨一般依偎在他肩头,葱白的手指似猫抓般在他心口撩拨。
宋奕即便不有心去看,眼角余光也不小心看到不少。
平日里冷若寒冰的人此刻唇瓣微弯,那女人送上酒盅他就喝下,与朝堂上杀伐决断的模样截然不同。
宋奕微微侧身不去看他们,端着酒杯仰头就喝,可今日这酒似乎不够劲儿,怎么喝她都不醉,旁边调笑的声音依旧清晰。
或许男人都喜欢千娇百媚的女人吧,哪里像自己,整日素净的如同白纸一般枯燥,不会讨好也就算了,还总是惹他发怒,宋奕心中突然有了一丝苦涩。
“前些日子去南锣鼓巷,碰见了旧友,竟然身穿官服,以前一起倒卖绸缎的人,竟然摇身一变做官了,真是稀奇……”慕修寒磁性的声音响起,声音中满是不甘和艳羡。
一旁的宋奕眸光明暗变动,骤然清醒,想起他此次来似乎是有目的的。
她侧耳听着,慕修寒怀中的姑娘娇俏的笑了笑,看着一旁的姐妹神秘的说道,“公子要是想做官也很简单……”
“此话当真?”慕修寒惊讶的声音传来。
宋奕手端着酒杯放在唇边,脸上表情淡然,眼色讳莫如深的看着杯中涟漪。
当今圣上也是个会演戏的。
坐在宋奕身边的女人笑笑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咱们这店是朝中大臣开的,想做官的去三楼赌坊,输上个几千两银子就是了。”
慕修寒脸上寒气一闪而过,继续追问道,“是哪个大臣?”
他怀中女子葱白玉手搭在他肩头,一双杏眼波光涟涟,痴情的说道,“这是店内机密,我也是妈妈说漏嘴时隐约听到,不过不能告诉你,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那棱角分明的男人仰着脸,茶色的眼眸专注且蛊惑,语气漫不经心可不容人拒绝,薄唇微动,说道,“你说,我护你周全就是了。”
这是宋奕听到的最好笑的话了,他连功绩无数的安候都不曾留,又怎么会让这两人活着?
不过是天子的随口一说罢了。
只是这两个青楼女子还不知道实情,以为自己遇上良人,为难了一阵之后吐出几个字,“是吏部尚书严嵩。”
慕修寒眼中顿时杀气四溢,平日里总对人哭穷的严嵩竟敢干这种勾当!
这花苑的人嘴可是够紧的,难怪朝廷多次派人查这件事都查不出来……
这帮狗东西一个都活不了!
走出花苑时天色已经全黑,慕修寒一身青色绸衣走在前面,基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宋奕也能猜到他有多生气。
只怪那个严嵩监守自盗,身为吏部尚书最清楚天烬国刑法,却被钱财迷住了双眼,敢在慕修寒眼皮子底下买卖官职。
“宋奕,是不是朕做的还不够?”男人身影突然停下,转过身来眼神幽暗的看着她问道。
他做的又怎么会不够?也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天烬国在他手中才平定战乱,有了如今的太平盛世,何必如此苛求?
可想到前安候,想到差点遭到同样命运的宋家军,宋奕嘴唇微动,疏离的说道,“在百姓眼里,您是个好皇帝。”
这话似乎别有深意。
一晃神慕修寒清醒了,在他面前的是宋奕,他们是站在天平两端的人。
凤眸中迷惑的神色褪去,又恢复了一贯的晦暗难懂,他紧抿着薄唇继续一人在前面踱步。
宋奕一如既往的跟在他身后,在她眼中那宽阔的背影格外孤独,可并不是没人愿意站在他身边,而是他自己不要别人站在他身边。
夜晚的石桥人头攒动,一大波刚看完花灯的百姓朝他们走来,这时一人撞在宋奕肩上,是个穿着粗布短衣的普通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