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长公主府富丽堂皇的深宅大院、节次鳞比的亭台楼阁,在那里,只怕连最低等的仆人住所都要好过这个简陋、拥挤的小院,现在,萧靖北他们却挤在这里。最令他心酸的是,刚才,他从萧靖北的脸上,居然看不到不满,而是一种满足和怡然自得。
孟云泽摇了摇头,跟着萧靖北往耳房走去。他不知道,这已经是张家堡内上等的住所,若他看到之前萧家住的破败的、四面漏风的茅草屋,只怕会更加心酸。
萧靖北立在李氏房门前,恭敬地道:“母亲,孩儿回来了。”
“哦,四郎,你回来啦!”房内传来了李氏的声音,一阵脚步声后,房门被打开,房内的暖意和光亮扑面而来。昏暗的灯光下,孟云泽看到房门口立着一位普通的农家老妇人,她梳着简单的发髻,花白的头发盘得整整齐齐,身穿青色的粗布棉衣,全身上下没有半点饰物,和当年那个一身精美华服、满头珠翠的侯夫人判若两人。不过,仔细辨别下,孟云泽看到她的眼睛仍然明亮,面容依然沉静,周身仍然隐隐约约显现着一股端庄雍容的气质。
李氏看到萧靖北身侧还站了一名高大的男子,不禁一愣。却见孟云泽已经上前拜道:“云泽拜见李夫人。”
李氏一下子愣住,萧靖北已在一旁笑道:“母亲,这是孟家小六啊,以前常去我们家的。您认不出啦?”
李氏回过神来,她急忙伸手搀扶起孟云泽,笑道:“孟六郎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会认不出他。只是刚才太突然,一下子有些恍惚了。”说罢,一边唤王姨娘,一边请孟云泽进正房去坐。
西厢房是王姨娘和萧靖娴、钰哥儿的住所,萧靖娴一人住在里间,王姨娘带着钰哥儿住在外间。她们虽然已经歇下,但都睡得不熟,此时李氏一声呼唤,不但王姨娘,连萧靖娴也被叫醒。
正房里的桌子上,已经点上煤油灯,一旁还放置了炭盆,散发出阵阵暖意。李氏坐在上首,萧靖北和孟云泽坐在下首,慢慢叙着话。
王姨娘端来了热茶后,便习惯性地站在李氏身侧。李氏看了她一眼,淡淡笑道:“玥儿,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就坐下吧。”
王姨娘推辞了一下,还是侧着身子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便听李氏问道:“六郎,你母亲他们可都好?”
孟云泽恭敬答道:“我母亲身体还好,只是很挂念您。”又问:“李夫人,不知您身体可好?”
李氏笑着摇了摇头,“六郎,别叫我什么李夫人啦,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就叫我李婶婶吧。我在来张家堡的路上,生了一场大病,幸好在这里遇上了一个医术极好的大夫,不但治好了我的病,我的身体也比以前好上了许多。”
孟云泽笑道:“那就好。对了,不知钰哥儿如何?”
李氏露出了慈爱的笑容:“钰哥儿也好得很。他现在已经睡下了,明早起来,看到你这个小舅舅,一定会乐得跳起来。”
孟云泽也笑了起来,他看了看李氏和萧靖北,试探着说:“我三姐——”
“云泽哥哥!”一声娇柔的声音打断了他。声音里带着娇俏和掩饰不住的惊喜。
孟云泽循声看去,却见门口站着一位身姿玲珑的少女,她上身一件玫红的小袄,下穿墨绿色袄裙,梳了双螺髻,打扮得很是俏丽。昏暗的灯光下,她的面容莹白如玉,一双杏眼闪着晶亮的光,满脸的兴奋和欣喜之色。
孟云泽有些愣住,却见她一边快步走过来,一边开心地问道:“云泽哥哥,你是来接我们的吗?”
孟云泽有些不知所措,一旁的李氏已经大声道:“靖娴,你有没有规矩。有你这样和人打招呼的吗?”
萧靖娴脚步一滞,她停下来,对着孟云泽裣衽为礼,低头轻声道:“云泽哥哥万福。”刚才虽然看的不甚清晰,但她已经隐约看到孟云泽穿着三品武官的服饰,不但比以前更加稳重坚毅、英气逼人,面容也更加成熟英俊。她半低着头,已经微微红了脸。
见刚才亲热地唤自己“云泽哥哥”的女子居然是萧靖娴,孟云泽诧异非常。他虽然以前在萧家见过萧靖娴,但那时萧靖娴眼界十分之高,她虽然本是庶女,却瞧不起庶子。她一心想嫁给哪家侯门贵胄可以承爵的世子,最起码也要是嫡子,所以对孟云泽这样的庶子是不太看得上眼的。平时见到了,也只是淡淡行礼,道一声“孟六哥”而已。
孟云泽愣了下,却也急忙起身回礼,笑道:“原来是靖娴妹妹啊,果然是女大十八变,我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萧靖娴面色更红,低着头,轻移莲步退到王姨娘身旁坐下。
李氏淡淡斜了萧靖娴一眼。萧靖娴露出些微的举动,她便已知她心中所谋所想。李氏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继续含笑和孟云泽聊着天,问他京城一些故人的近况。
“云泽哥哥,不知我四嫂现在可好?”突然,一旁的萧靖娴插言问道。
孟云泽心中有些酸涩。他之前在防守府和回萧家的路上已经和萧靖北聊了许久,在萧家又和李氏聊了半天,可偏偏没有一人主动问起孟娇懿,自己好几次想把话语引到她身上,却也被打断。他深知这萧家人大概对三姐怨念太深,故此不愿提及她。他想,若自己对他们解释清楚,消除他们的误会,那么自己也算没有辜负三姐的托付,总算是不虚此行。
现在萧靖娴主动提起孟娇懿,正是给了孟云泽机会。他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