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唬人。
他用马拉车,爬了几个弯就显得吃力了,回头见孟九趴着,卿卿背靠孟九盘腿坐着,笑意盈盈冲他道,“车夫劳您快些,赶路呢!”
他恍然,这丫头哪是个单纯的?她只是长了一双单纯的眼睛,鬼心眼多着呢。
这时若赶她下来,又在孟柏年面前失了面子,只得硬着头皮走。
半山腰就可见她的玄铁骑黑甲压城,威风凛凛,气壮山河。
骄傲油然而生,他指着山下的兵马,对孟柏年道,“这就是由当年的北府营残兵。”
孟柏年中肯地点头,“不错,将军下落不明困守深山而阵型不散,军心稳如山。”
当孟柏年说出这话来,霍遇对他是由衷敬佩。
一个懂得欣赏自己仇人的人,值得学习。
霍骋训兵归来,见村口一群衣衫褴褛之人,原本心烦气躁正要叫兵驱逐,但定睛一看,那大黑狗,除了孟九还能是谁?
“王爷回来了!”
霍骋用尽了全身气力大喊,比号角嘹亮,比军鼓震撼,山谷间,回响振奋人心。
霍遇回来第一件事是烧水洗澡,换干净的衣服。
他的背仍难碰水,但他这时什么伤都顾不得,撕了身上的破衣服就钻进浴桶里。
“霍骋,给爷搓背。”
霍骋拿着毛巾去,却傻愣了眼——他背上,哪有完好的皮肤?
少年将军的眼睛渐渐泛红,霍遇见半晌没了动静,回头一看,霍骋正拿袖子抹泪。
“玄铁骑第一虎将怎么能动辄掉泪?”
“王爷,这是谁干的?”
“孟华仲,爷偏心你,打赢了把扒他皮的机会给你。”
霍骋咬唇,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自己一软弱就惹霍遇嫌弃。
霍遇趴在浴桶边沿,语重心长地对霍骋说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男人的眼泪是最无用处的。”
“知道了。”
“而且你长这么黑,哭了真的不好看。”
“...王爷,我还是给你守着门吧。”
“去准备些酒肉,晚上给他们送魂。”
给逝者送魂,备上酒肉,奏响军乐,而后与亡者共饮、共醉。
卿卿躲在屋里看着外头他们高歌欢畅,饮酒作乐,仿佛过节的气氛。霍遇兴致最高,他盘腿坐在上席位置,左手端着碗,喝得痛快时,前襟都被酒水沾湿。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或许是为了庆祝主帅的回归,没有半点送魂气氛。
孟九也开心地汪汪叫。
霍遇远远瞧见她,朝着她的方向举杯,她看到,果断关窗。
送魂宴结束,士兵该巡逻的去巡逻,回营的回营。霍遇把霍骋单独叫过去,人少是,气氛便也沉寂了下来。
霍骋不敢去想那些死去的弟兄,不敢去想哈尔日,若他从前能少和他争一些意气便好了。
“王爷找我何事?”
霍遇靠近霍骋,将他的身量比划一番,“你这小崽子都快长得和我一样高了。”
“在咱们营里,吃得饱穿得好,个儿也蹿得快。”
“守住乾溪,辛苦你了。我不在时候这几场守城战都打得很漂亮,没给玄铁骑丢脸。”
“王爷,陛下派来一位蒙面将军,他在东边的战场上势如破竹,打得孟束那边节节败退,赫连昌和太子现在都听他的,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潮汛快来了,再不过江,只怕得僵持到入秋。爷不在的时候这帮孙子没少诽谤,把消息散出去,说爷要进巴蜀王陵,嗯...再去编几首上口的歌谣,就骂孟束是个缩头乌龟。”
“是!”
霍骋抬头看了看霍遇,又低下头,躲避他的视线,“王爷,有一事还没来得及跟你讲...这些日子我们的米粮被太子那边的人克扣,是薛...薛时安给我们送来粮草辎重,这才守住了乾溪。他...他现在就在乾溪城里头,在等孟姑娘。”
“区区几车粮草,要跟爷换个活人?笑话。”
“王爷,原本我们都快听信外面的谣传,说您被擒,打算去乐陵汇合汲冉大哥,是薛先生圈住了我们,这才没有中计,成功守住了乾溪,您不是说...女人如衣服吗?薛先生对我们有救命之恩,不如就把孟姑娘还给他,咱们也没有损失。”
“呵,你终于明白女人如衣服了?就听你的,本王欠下他薛时安这个人情,还他便是,不过这巴蜀王陵里头的机密只有孟家的人才知道,等开了王陵,引来孟束,就把这衣服还给薛时安”
霍遇动了开巴蜀王墓的心思,调来冯康守乾溪,六月末月初,带领霍骋和一千人返往蜀都。
孟柏年和卿卿一路同行,卿卿仍是不信这招会逼孟束前来,孟柏年在马背上向她解释,“巴蜀王墓只有孟家历任嫡出族长才可进入,孟束的位置,甚至丧心病狂,即便他不亲自出山,也会派他的儿女过来。”
正午时一行人马到达蜀都,城门边上,见以为白衣广袖的公子立于城门之下,形单影只,在千名黑甲面前随时被践踏成碎泥,他却怡然自得,眉眼间含远山大江,气度非凡。
卿卿只遥遥一眼,便认出来。
当日他在蜀都外没能等到她,如今相见,仍是蜀都城外。
只是城门口的桃花已谢。
她跳下马车就要奔跑上前,却被一股力道制住手腕,她回头,对上霍遇轻佻的眼神,她使劲挣开了他的手,向远处那人飞奔过去。
她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霍遇笑意凝固,未等她跑到薛时安身边,他先狠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