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忍,面上却虎着,铁面无情、看着冷清,把个小丫鬟吓得泪眼汪汪,搅着帕子在那委屈个不停,啜泣个不已。
车上有人打起了帷幔,轻轻笑着走下来:“娘子别逗阿桃了,小丫头这些日子确实吃了不少苦,晚上做梦都叫着三娘子的名儿呢。”
秋姜见到青鸾,心里定了一定,转头对孙桃嗤了声:“没出息。”
孙桃缠着帕子轻轻一哼,跺脚转身,留给她一个屁股。
“还耍起性子来了?”秋姜抓了她一个丫髻,拉一拉,扯一扯,逼得小丫鬟回身怒瞪她,“娘子欺负人!”
秋姜“嗯”了声,意态闲适,坦荡自若。
孙桃撅起嘴,气得把帕子丢她身上,一跺脚躲到了青鸾身后。
秋姜嫌恶地提着那擦满鼻涕眼泪的帕子,拈起一角给青鸾。青鸾侧身躲一边,清咳一声不作答。孙桃又瞪她,大眼瞪小眼,秋姜笑眯眯,动作不变,二人就这么僵持了。最后还是锦书下车,将那帕子接过来,叠起来放到袖子里,温声道:“洗洗就好了。”
“你就一直惯着她吧。等哪天成亲生娃了,没准儿还得帮她换尿布。”
锦书面上一红,孙桃却大叫道:“娘子好没羞啊!”
秋姜和青鸾对了个眼色,笑道:“谁没羞没燥,谁心里有数。左右我和青鸾是不会让别人给自己洗帕子的。”
青鸾略一思索,抿唇点头。
孙桃重重一哼,夺了锦书袖中帕子,转身就走。
几人在她身后齐声而笑,毫不掩饰。
“林将军是在镇上找到我们的。和娘子失散后,我与锦书便寄居在一个农户家里。那农户的妻子心善,并不索要食宿,我们正好会点刺绣,便帮着做些手艺活。”后来回了马车,全队上路,青鸾这样告诉她。
秋姜知道她生性镇定,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必定多有凶险,心中愧疚,又想到是自己连累她们,不由握住她的手,雍容笑道:“此去洛阳,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三娘说到做到。”又看看孙桃,见小丫头仍是不搭理她,徐徐一笑,抬手摸摸她的头发,“既是我的婢子,伤了病了也都是我的财产损失,哪有不管的?你倒是说说,想要什么补偿?”
孙桃拉扯帕子的手一顿,眼睛咕噜噜一转,半信半疑地望向她:“当真?”
秋姜挑眉笑:“我何时说过假话?”
孙桃立时眉开眼笑,扔了帕子扑过来,挽着她的胳膊问长问短,嘘寒问暖。秋姜“啧啧”两声:“这才是假地不能再假。有话就说,这殷勤献的不尽不实。”
孙桃挨着她轻声细语:“娘子,我这月俸是不是该涨一涨了……这些日子流落街头,吃不饱穿不暖,和着一帮小乞儿乞讨呢。”
秋姜又是“啧啧”两声:“难为你了,为了不饿肚子,真是啥都干得出来啊。”
青鸾和锦书都忍着笑。
孙桃瞪她们:“不许笑!”
二人果然不笑了,一个转头别开脸,一个低头作哑巴。
第061章擢升女史
061擢升女史
北魏元和四年秋,洛阳下了很大的雨。往常漫山遍野的凤凰木也不开了,稀稀落落,寥寥几簇,只装点了阴山山脉的一隅景。
三国以来,政权争斗从没有一刻消停,宫室变迁重建,早就习以为常。洛阳城虽在永嘉之乱时遭到破坏,魏时又得以恢复,待到了文帝迁都,宫墙重重累叠,华殿建了又建。早在明帝时西北角就有金墉城,东北角又筑百尺楼,后又修了昭阳殿和总章观。
但要论这宫墙内苑里最繁盛的所在,非琨华殿莫属。此处虽在宫城西北边落,却北靠城内最高处,东北建有披香楼,西面又修桑梓苑,花木荣茂,无不繁盛。宫娥往来自长廊上低头疾走,盆盆盏盏各自手捧,噤若寒蝉,莫敢高声。
自紫宸殿至此,有段不短的路程,如今已是日落时分。内典监黄福泉下了肩舆,刚要往里走,侧门里便出来一个小宦官将他拦住了:“什么事烦劳黄公公亲自大驾?有什么你与奴说便是了,殿下这会儿正憩着呢。”
黄福泉执持拂子笑了笑:“大家还朝,特来告知贵妃殿下。”
小宦官忙低头哈腰给他让道:“公公快请。”
虽是深秋,殿内却暖香融融。穿过外院,踏上内殿,更是阒无人声,重重碧纱在蒸腾的暖气中仿佛擎在缥缈的仙境里。金玉为地,银楹绕粱,珠帘玉璧,环佩作响,隐约可见纱幔后的胡榻内侧躺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宫装女子。
“老奴参见殿下,殿下万福,凤体安泰。”黄福泉上前两步,隔着一层珠玉垂帘跪伏在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身边随侍的小太监也跟着跪地请安。
潘贵妃罗裙曳地,玉肩微踝,这样的气候也只在裹胸襦裙外着一袭淡绯色缠绣交领单衣,外披一件若竹色大袖纱罗衫。九鬟仙髻斜鬓头,眉心点翠贴花钿,她拄着下巴半眯半阖着一双丹凤眼,媚意天成。
当真是步摇金翠玉搔头,倾国倾城胜莫愁。
黄福泉在心里暗叹,忙收回眼角的余光,恭敬垂首。良久方听得潘贵妃懒洋洋的声音:“公公是内宫重臣,不必多礼。”
“谢贵妃殿下。”黄福泉起身轻退到一边,不待潘贵妃发问,忙禀道,“卫尉传来的消息,大家已经回朝,但是路上似乎遇到了些麻烦,如今还在紫宸殿。”
潘贵妃双目睁开,倏然望到他脸上:“什么事这么重要?都这个点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