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教授家出来，车译开车直接奔游熙家。

车停在小区楼下，四周墨绿的树隐藏在夜幕下，繁星闪烁，这也许就是游熙选择住这里的原因。

“游熙，你有喜欢的人对吗！”车译忽然冒出一句，其实不是问，而是肯定，他只是想听到游熙确切的回答。

“是。”游熙没有惊讶，她也觉得对于车译没有必要隐瞒。

“你不能为了他留下来吗？”

“没有理由。”游熙看着前面的雨刷，再平静不过。

“其实，我那次看到你跟老大了，在医院。那次咱几个去酒吧之后。我正巧在停车场。”

“是我喝多了去找他，谢谢你没有把这件事说破。”游熙依然平静。

“老大是个很好的人。”

“我知道。”

“游熙，你看着我，我现在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告诉你，你不能躲，知道吗？感情的事必须直接面对才能做决定。你躲一年，躲三年五年，你回来还是会忘不了他。”游熙想留下她，但是自己不是能让她留下的理由。而那个唯一有理由将她留下来的人，却又是她最终离开的理由。

“车译，谢谢你，真心的。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吧，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值班。”

“恩，你上去吧。”游熙心意已决，他便也不再多说。

车译看着游熙上楼后开车回了医院。

韩陆川的桌上，吃了两口的盒饭，摊开的资料，开着的电脑，办公室没有人。车译在座位上坐下来，翻看刚刚手术完住进重症室的病人的病历。韩陆川推门进来看到车译在，“你怎么回来了？”

“老大，游熙下周一要去英国了。”车译看着病历非常平静地说，他回来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个，让他保持沉默，他做不到。

韩陆川忽然一顿，空气仿佛凝滞了几分钟。他一言不发走到位置上脱下白大褂搭在椅背上，拿起外套和车钥匙开门离去。车译看着他沉默的背影，微微苦笑，他猜对了。

半个多小时后，韩陆川站在游熙家楼下，天知道他开得有多快。他虽然不年轻，但是他不傻，游熙要离开得这么突然肯定跟他有关系。他不知道应不应该把她留下，但是又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犹豫再三，他还是上楼了。摁响门铃，一秒、两秒、……五秒……九秒，门开了。

“韩大夫，你怎么……”游熙感觉到气氛不对，话没说完就打住。

韩陆川一言不发，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她想了千万种可能，为什么这么晚韩陆川会来这找他，其中一种是韩陆川喜欢她，但马上又被自己否定，“怎么可能？”她心里微微自嘲。

“韩大夫您请进。”游熙借机转移视线，不敢再看他那双藏在眼睛后面随时可能让人沦陷的眼睛。

韩陆川换了鞋进屋，眼前的一切让他觉得她马上就要从他身边永远消失了。屋里的东西已经被装进大大小小的箱子里，房间显得异常明亮。“您坐吧！”游熙拉开冰箱门拿出一瓶水放到韩陆川面前的茶几上，自己则找了个封好的箱子坐下。

“去多久？”沉默许久，韩陆川只说了简单的三个字。

游熙虽然好奇他是怎么听来的，但仔细想想江教授、车译都有可能随口说出来，所以她便没有过多去想“先去一年。”话说出口却显得没有底气，像心思被看穿，又像做错了事。

“等你回来，我更老了。”

游熙还在神游，想着韩大夫不会是想到了她离开是因为他才过来的，明明这么多年过去都相安无事，自己也是一时脑袋抽了非要跑去表白，表白没成功就想跑。“啊？”没听清韩陆川的话，她这么一开口发现韩陆川已经站在她面前。

“能留下来吗？”韩陆川整个身体挡住了光线，居高临下的看着游熙，她睁大眼盯着韩陆川默默地摇了摇头。

时间静止，两人对视了一个世纪。

韩陆川看着面前这个带着发卡和一副玳瑁色的大眼镜，素面朝天的姑娘，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病房窗前对着城市的夜空看书的人，看到那个独自在医院里奔波的人，看到那个明明疼得要死却独自撑着的人，他想拥抱她。

“我去给您拿瓶水。”游熙想逃，她猜到了韩陆川的来意，她怕他说抱歉，抱歉他不能接受她，抱歉他让她不得不逃跑。

游熙从箱子上站起来去了厨房，韩陆川站在原地，他留不住她，她终归要走的。悲伤从头顶袭遍全身，他喜欢她了。他转身朝厨房走去。

游熙拉开冰箱门，一瞬间眼泪拦也拦不住。她难过的是，她忽然明白了，韩陆川不是对她毫无感感情，而是他即便明白自己的心，也仍旧拒绝了她。她抱着水慢慢蹲下，对着冰箱哭得浑身颤抖。她如果留下来，对韩陆川来说也许更为难，走了只会让他愧疚几天，时间久了，忘了，也就好了。

韩陆川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游熙不停颤抖的背影，他终于忍不住走过去静静地坐到地板山，然后伸出双臂把游熙捆在怀里，不管游熙怎么挣扎都没放开。韩陆川一边抚着游熙的背一边低低道，“你看看，眼镜都哭掉了，再哭明天早上眼睛又肿了，不哭了，你再哭我就真的舍不得让你走了。”游熙在他怀里渐渐平静下来。“去吧，一年，我等你。如果你自己一个人回来就来找我，如果你爱上了别人就当我从来没出现过。”韩陆川抚了抚她的头发又用温热的大手擦了擦她的脸颊。

游熙推开他，红肿着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