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慕阿……”李行之喃喃。
窗外呼啸的风雪倏然砸进车帘,将侯爷几不可闻的声音卷成支离破碎的白毛雪,复又撞进风里——
南子慕的高烧迟迟没有要偃旗息鼓的征兆,侯爷这回是真的夜不能寐了。
军队临近函谷关的时候,李行之没忍住打了个小盹,夜半却被一双冰冷的手蹭醒了。
李行之的目光飘落到那只手上,是南子慕正在用手指触碰着他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侯爷握住他的手,惊讶道:“手怎么这么凉?你的烧退了?”
“怎么了?”红玉拉开车帘爬进来,捏了个诀使车厢里燃起点点萤火,“烧退了?”
“嗯。”南子慕的眼睛明亮非常,他将脑袋贴到侯爷的胸膛上,然后说,“我要走了,侯爷。”
“……”李行之登时红了眼睛,他小声训斥道,“不准胡说!现在不还好好的……退烧了说不定马上就要好了……”
南子慕定定看着他:“可是我真的要走了。”
李行之咬紧了牙关,他骗不了自己,南子慕这两天烧的这么严重,吃什么都吐,最后连白水也咽不下去了。
昨个晚上他一边呼吸一边呕血,那场面可谓是触目惊心。
所以现下他和红玉心照不宣,南子慕这不是好转了,而是回光返照;他的话也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要离开了。
“不行,我不许。”侯爷红着眼道,“我的嫁妆呢?你说过要铺就红妆十里,再搬个终南山来娶我的。这么大人了,怎么能撒谎?”
南子慕静静地看着他,轻叹了一口气:“侯爷……”
萤火落在李行之的肩头,将他的脸照的晦暗不明,这一句话侯爷带了哭腔:“我还没做好再也不见的准备呢……”你怎么就要走了?
他所可以倚仗的父母,都已经阖然长逝;他当心肝一样疼的人……好容易揽进怀里的情爱,如今也要烟消云散了。
剩下的,不过都是要倚仗他而活的百姓。
这回,侯爷真的孤立无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