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你救了我后,我隐约听到有人叫你南风,还以为你是个姓南的少侠,回宫后便命人找了你许久,可皆是无疾而终。洛阳姓南的人家不多,区区几户,都与你的条件对不上,我想,大概这辈子都找不到我的恩人了。”
徐南风怔怔地听着。
“天无绝人之路,三年后,我偶然间与杨将军闲聊,听他提起自己有一名得意的女门生,便叫做徐南风……当时的我欣喜若狂,怀抱着一丝侥幸,让杨将军约你去校场,我躲在暗处,悄悄地看了你一眼。”
“只一眼我便确定了,不会有错,当年救我的人就是你。”
“也怪不得我之前找不到你,原来你并不姓南,也不是个少年郎,而是徐家的长女徐南风。”
第31章旧缘
徐南风年少时总爱偷溜出府,跟着杨家的两个师兄弟满洛阳地疯玩,大多是为了纾解在徐府所受的闷气。
那年,是多事之秋。
胡贼南下劫掠,在朝堂中声望颇高的二皇子亲征北伐,未料在一次战役中被敌军射中胸膛,身负重伤。下属将二皇子匆匆送回洛阳医治,却为时已晚,没几日,二皇子因创口感染而死,年仅二十二岁。
出殡那日阴雨霏霏,洛阳满城素缟,将士百官扶棺出城,纸钱和素纱笼罩着这座悲凉的都城。洛阳百姓倾城而出,伫立在道旁街上,默然的目送灵柩缓缓出城,更有甚者,泪落沾衣,哽咽不能语。
有人仰天喟叹:“二皇子已逝,刘汉再无贤太子。”
可见其在百姓心中地位何等崇高。
徐南风就是在送行路上,遇见那个遭人欺负的‘小乞丐’的。
她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却跟杨家兄弟走散了,便去路旁买了一包馒头,一边吃一边倚在小巷口的青石砖墙上,打算在此等候杨家兄弟寻来。一个馒头还没吃完,忽闻弄堂深处传来了几声污秽不堪的咒骂声,伴随着拳脚相碰的声音,凌乱不堪。
她下意识伸出脑袋,朝巷子中望去,只见几个吊儿郎当的地痞正围殴一个瘦弱的小少年,逼迫他交出腰间的玉坠子。
“没娘养的小叫花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这坠子也是你这样的人能用得起的?定是从哪儿偷来的!”
为首的地痞头子骂骂咧咧,几个小无赖也随即附和,对那被逼至墙角的小少年几番拳脚攻击。
小少年黑不溜秋的,黝黑的脸上还挂着彩,衣裳和头发都十分凌乱,在地上滚得脏兮兮的,却固执地护住腰间的玉坠,瞪着发红的眼睛不服输。
这小乞丐有些骨气。
徐南风将剩下的一个馒头用油纸包好,揣入怀中,随即手一攀脚一蹬,跃上青石墙砖,踩着砖瓦从墙头疾驰而过,一身红武袍迎风翻飞,稳稳落在那几个地痞无赖面前,声音带着几分娇嫩稚气:“天子脚下,你们竟敢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真当洛阳府伊的牢房是摆设?”
“哟,哪儿来的兔儿爷,要你管!”
那地痞头子将嘴里叼着的狗尾草狠狠一砸,用穿着破烂草鞋的肮脏脚掌碾了碾,伸手要来揪徐南风的衣领。
徐南风错身闪过,一掌拍上那地痞的手腕,再撩腿一扫,不稍片刻,巷中一片哀鸿遍野。
徐南风习武数年,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打架,师父教的那些架势都派上了用处。她心中得意,下手毫不留情,直教那地痞们鼻青脸肿跪地求饶,才拍拍手道:“滚吧。”
一回头,便见那‘小乞丐’直直地盯着自己,唇瓣紧抿,拉着血丝的眼里隐隐有奇异的光彩。
然后小乞丐笑了笑,黑皮衬得牙齿雪白,有些惊悚。
徐南风当年年幼,并不知他眼中闪现的是名为‘崇敬’的情愫,还当他是饿得两眼发光了,便顺手将怀中温凉的馒头送给了他。
“南风,南风你在哪儿?”
巷口传来了杨武那大嗓门的呼唤,徐南风便不再停留,嘱咐那‘小乞丐’小心些,便转头朝巷口跑去。
跑了两步,她回首一看,那‘小乞丐’依旧捧着白馒头,呆呆地站在远处望她。
“黑皮猴子,黑得跟个昆仑奴似的。”徐南风小声嘀咕着,终是跑出了巷口,笑着迎向同伴。
却不知,一袭红衣似火惊艳了时光,一次不经意的见面,让另一人牵肠挂肚了许多年。
缘分真是这世上最巧妙的东西。
徐南风从遥远的回忆中抽身,眼也不眨地望着眼前这个俊朗挺拔的青年,再想想过去那个偶遇的黑皮猴子,仍是觉得难以置信,喃喃道:“原来我那么早就见过你啊。”
纪王嘴角弯出一个迷人的弧度,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几度寒暑,物是人非,能与你携手比肩,乃是人生一大幸事。”
他嗓音低沉,像是温柔的泉水缓缓漱过玉石,给予人无尽的安定与平和。
“那你上次在包子铺……为何不告诉我真相?”徐南风偏过头,难得有几分局促,“害得我一心以为救你的是位高人侠士,还盘算着要与他结交。”
让他看了笑话,真真是丢脸极了。
纪王道:“上次见你懵懂的模样,也十分可爱,便没说出口。”
生平第一次被夸赞成‘可爱’的徐南风,不禁微红了脸颊。
夕阳入户,树荫里的夏蝉不知疲倦地鸣叫着,空气中金粉浮动,静谧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纪王握着她的手,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尺日光的距离。
气氛安静得有些奇怪。
徐南风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