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直在欺负她。
而她就在那里。她都容了他……
佟铁河忽然的站了起来。
他拿起电话来,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拨号。接通了,没等对方开口,他就说:“马上给我安排,我要去东京。”
………………………………………………………………………………
惟仁早上五点多就起来了。他换了运动服,下去跑步。读军校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受伤以后,医生也叮嘱,适当运动。
雨仍淅淅沥沥的下着。没有风,雨丝垂下来,打在脸上,是寒雨。
惟仁将外衣上的帽子扶上来,活动了一下腿脚,跑进了雨里。
其实这样的阴雨天,他最难熬。
昨夜,就是一夜未眠。
他躺在床上,身上细细密密的伤疤,每一处,似乎都在抽搐着,提醒着他,它们的存在。他只是躺着不动,连翻身都不。这样的酸疼,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他要习惯。而最难熬的,永远不是身体上的疼。
耳塞里是清清灵灵的歌声。
她唱的歌。
她弹一手好钢琴,唱歌的水平,倒真是不敢恭维。他总是说,难听啊,阿端,我不能昧着良心说话,你唱歌是真难听。
她不乐意。硬是拿了录音机,录了她唱的歌,硬是塞给他,逼着他听。
大约这也是有难度的,所以整盒带子就只有这一首,《很爱很爱你》。中间,还有她的轻笑,甚至还有咽口水的声音,那是录音的时候不小心录进去的……起初每次听到,他都会笑。可他不愿意错过哪怕一点点。都是她的声音。看不到她的时候,她的声音就是她。
后来他想了很多办法,转成了数码格式。d,不变的,就是机器里的内容永远只有一个:她的《很爱很爱你》。清唱,她每一次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惟仁越跑越快。
血液在血管里奔腾,每一条肌肉都在发热。
他终于停下来,仰头。天空是灰暗的。路边的樱树,像是粉色的云,浮在他头顶,浮在在这高楼大厦之间。
渐渐的,雨滴和汗水混在了一起,从额头、到面颊、到脖颈……偶尔有大滴的雨打到身上,那是在花间凝成的寒凉。瞬间便透进了骨里去。
他深深的呼吸。
不时有慢跑者从他身边经过,经过的时候,脚踩到水洼里,会溅起一点雨水,溅到他身上。很洁净。他记得阿端说过一句,这是个可以穿着浅色的裤子走在雨天的街上的城市……她不是说东京,而是京都。他们在京都,去看红叶。也是下着雨。下雨的天气,她总是情绪更好一些。应该是好的。但是没有。昨天,她是对着他笑的。可是他清楚。那笑,不是从心里来的。
一只穿着蓝色雨衣的柴犬跟着慢跑者的身后,他看到,站住了。
几乎和他的一模一样。
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天,他捡到的……总是害怕被他丢下的,现在怎么样了?昨天早上,外公把他赶出来,却把留下了。外公那严厉的眼神,在看向的时候,露出了一丝伤心。他离开之前,和外公说,我很快回来。外公不再听他说。他有很多话想跟外公说的……只是都咽了下去。
惟仁慢慢的走着。
外公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的眼神。佟铁河。佟铁河在看着的时候,眼神复杂的很。佟铁河的眼,在看人的时候,极少有情绪露出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看着,少了很多掩饰。那天早上,冲出他的房间,出现在自端的面前。他追出去,正好看到那一幕:她出神的看着可爱的,眼睛里全是喜爱;佟铁河的第一个反应,却是将她挡在身后,他是护着她的……他看得出来。佟铁河的眼神一点儿也不善意,恨不得剁了吃肉——要是能把他顾惟仁剁了,佟铁河应该也是早就下手了……佟铁河在乎阿端;那种在乎,在他看来,是带着攻击性的防御战。
他并不太介意佟铁河是怎么想的。他介意的是阿端。只有阿端。
惟仁身上的运动衫已经要湿透了,他走进酒店大堂,镜片忽然之间变白了。在电梯里,他把耳塞取下来。经过她房门口,他站住了。脚步忽然的黏滞。他转过身,背靠着她的房门。安安静静的,他站着。
曾经,他们从鹿儿岛,到札幌,有一个月的时间,游走在这个国家,从南到北,只觉得时光是那样的短暂,白驹过隙似的。而现在,他们到这里,才不过半天,他却觉得,漫长。她每一次的驻足,每一次的出神,每一次的回头,每一次的凝眸……明明是他在她身边,却往往跟他无关。
他和她,最遥远的距离,他曾以为,是隔了日本海,是东京与北京,是思念,是六年……或许这些都是,又都不是,而是,他和她是这样的接近,已开始无言。
———————————————————————————————————————————
正文 第九章 云与波的凄迷 (三十五)
惟仁像一株白杨树,站在她的房门外。
自端靠在门边,也静静的立着。
她早起,一直在窗边看雨、看这烟雨蒙蒙中的灰色的城市,一点一点的亮起来。头略微有点儿沉。睡的不好。梦里,都是那个人的影子……她看到惟仁跑步回来,以为他会来敲门。但好久没有动静。她这样在门边,站着,看着,听着……隔壁的门开了又关上。
她竟然是松了一口气。
分卷阅读116(1/3),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