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才发现自己手上正在输液,鼻子里也插了跟管子。
我抬头看了看,一如既往雪白的墙壁和医院难闻的消毒水味儿。床的左侧摆了一台心电监护仪,上面有规律而稳定地跳动着曲线。
我动了动腿,才发现腿边正睡了个人,在我的动作下,她嘴里轻声嘟囔了下,然后她像是转醒一样,慢慢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她黑色的长发也从病床上滑落。
“陶陶!”当她看清我正盯着她后,几乎是一瞬间就睁大了眼睛,声音里是难以掩盖的惊喜和激动,“太好了太好了!陶陶你终于醒了!”
晓丹姐姐几乎有点克制不住想给我个拥抱,但看着我的状况,她又收住了手,帮我掖了掖被角。
我揉了揉额头,还是有些生疼:“晓丹姐姐,你怎么在这里陪护?你应该好好休息。”
晓丹的眼圈有些泛红:“你放心,我没给你陪夜,陪夜的是阿姨,她这几天也有些疲劳,陈医生也说你的情况已经脱离危险了,所以我们都刚把她给劝回去休息呢,我也是早上才来你病房的。”
晓丹姐姐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把百叶窗拉了开来:“今天天气不错。给你点阳光让你光合作用。”
刹那间,窗外的阳光就照射了进来。
然后晓丹姐姐朝着我笑了下:“陶陶你等下,我去叫陈医生进来。”
我点了点头。
一瞬间接触到阳光,我眯了眯眼,身体却觉得仍旧疲乏和无力,这一切让我恍惚间觉得回到了从前,像过去一直经历过的那样,这样昏迷后陡然在医院清醒。
其他人或许都会害怕,可我不,因为着一些对我来说并不陌生。
我很清楚,我只是又发病了,像以往每一次一样。
在我思绪快来乱飞的时候,陈医生进来了,他其实只有四十多岁,是心内科的主任,但是有点严肃过头,每次见他不是在训我,就是在准备训我。
果然,他进来以后睥睨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我。
“说吧,之前去干什么了,本来情况一直挺稳定的,怎么突然这么严重的发病了?送进来的时候你已经进气比出气还少了。”
陈医生的眼神一直很犀利,权衡之下我还是开了口。
“我去游泳了。”
陈医生果然不信:“小陶,你知道你刚从鬼门关上来回了一趟吗?”他果然开启了训话模式,“心脏病患者偶尔是可以游个泳的,毕竟适度的游泳运动确实是健康休闲的,适度坚持也对心血管系统有益处,能让心脏体积运动性增大,心血管系统效率提高。但是,小陶,你去游泳绝对不是只游了适度的泳吧?你这样的病症,过度运动过度游泳,对心脏负荷大,而长时间高强度游泳时人体需氧量较大,血液要充分达到人体的需氧部位,需要心脏更强有力的收缩以及更多次数的跳动,你这样的病症可能导致心脏不堪重负,只会血液供应不上,甚至可能出现冠状动脉缺血、血管痉挛,严重会导致心梗、猝死。”
陈医生看了我一眼:“我以前让你背下的东西还记得吗?”
我无奈地看了一眼晓丹姐姐,她虽然眼圈还红着,但一边抹泪,一边嘴角也扬了起来,每次陈医生叫我们俩背什么七个忌八个注意九个养生规律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想笑。
我只好举手投降:“记得记得!忌减肥忌节食忌暴饮暴食忌晨跑忌饮酒忌抽烟忌过度运动,哦哦,还有避免去拥挤人流量多的公共场所,以免感染病毒,引发上呼吸道感染后导致心脏病症并发或急性加重。”
陈医生又絮絮叨叨教训了我一会儿,才因为其他病房有事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晓丹姐姐和我,她温柔而怜惜地看着我。
“陶陶,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怎么突然就发病了,但以后不要这样了,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别到了我这一步再后悔。”她摸了摸我的头,“如果有后悔药,我过去一定不会为了考高一分就那么频繁的熬夜,为了逞强就不顾身体。我原来一直以为人不能服输,人定胜天,所以即便知道自己的病,我还是很拼命,觉得我的努力会战胜命运,我可以通过努力得到想要的生活,可直到我严重发病到必须远离正常的生活,我才知道,人或许应该更加顺其自然,更加顺应天命,我们的心上天生比别人多一点缺口,我们不应该勉强这样的身体去做那些做不到的事,也不应该苛责它。没有健康的身体,我光有一张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又有什么意义呢。”
晓丹姐姐的声音是感慨而带了悲伤的。
我垂下了眼睛,有些茫然。
有时候我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伪装到差点连自己都忘记了,我也曾经在季菲菲住过的病房里住过。我并不是只有小时候才身体不好,我熟悉心内科的一切,我认识晓丹和陈医生的契机,只是因为我也有心脏畸形而已。
少见的心脏中隔缺损,而因为还伴有并发畸形,无法在少时接受心脏缝合手术,因而一旦心脏缺损的破洞被感染,便可能罹患心内膜炎,严重将心竭,迎来的便是死亡。
而从所有的同类病例临床来看,多数我这样的患者,都没有能活过30岁,并且多数在25岁后严重发病。
我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并不那么严重的发病之后陈医生对我说的这番话,那时候我才19岁,才刚刚进大学没多久。
那是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面对死亡这两个字。
我一直知道自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