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脖子没声气了。
虔婆看着徐显炀阴沉似水的脸色亦是心头发寒,忙连声应承:“是是,大人随我这边走,您不爱热闹,便叫画屏姑娘单独陪您吃上几盅吧。”
当下扭腰摆胯地头前带路,不多时便将徐显炀接引至一处套间里,虔婆朝里嘱咐了句“闺女可好生侍奉着徐大人”便转身出去,掩上了房门。
面前是座里外两间的雅室,墙上悬着字画,窗台摆着幽兰,多宝阁上陈着珍玩,铜香炉里焚着檀香,当真是处处精巧,样样别致,比之寻常富贵人家的内室还要清雅几分。
怨不得都说这地方是消金窝呢!
徐显炀好容易脱离了众人围观,才松了口气,一转眼间,隔着紫藤花落地罩,望见里间绣床上坐着的头戴红盖头的女子,他这心便又提了起来。
时隔不过半月,当日承诺会尽力看顾她的话言犹在耳,如今他竟成了她的……“嫖客”,眼下又该对她开口说些什么好呢?
外厅中间的圆桌上摆着一桌酒菜,徐显炀挨过去在桌边的绣墩上就座,手指轻扣着桌面,把来前想好要对她说的话在脑中反复琢磨咀嚼,却怎么张不开嘴。
话说画屏今日得了如此高价,恩客又是个年轻英俊的煊赫人物,方才被送下舞台时便已受足了姐妹们的恭维贺喜,此时又是心满意足,又是含羞带怯,只蒙着盖头坐等“新郎官”过来。却是好一阵也不见徐大人过来掀她的盖头。
她方才隐约听说了徐大人从未寻花问柳,更是觉得自己能得他青眼是莫大的殊荣,这会子见他不来,也料着他或许是头一回有些莫不开,当即鼓了鼓勇气,起身朝外间走来。
徐显炀头也未抬,听见她的脚步声响,自觉再不好缄口不言,便艰涩开口道:“你……”
“奴来伺候大人饮酒,”画屏将盖头撩起一半搭在发顶,笑意嫣然地走上前来执起青花酒壶,“能得此机会侍奉大人,画屏实感幸甚,请大人满饮一杯。”
徐显炀自听见她吐出的头一个字起便发觉不对了,抬眼愣愣地望了她片刻,“呼”地站了起来……
若说今日流芳苑上见到徐显炀来竞价狎妓最为吃惊的人,那非杨蓁莫属了。
当日不过失手抱了她一下,徐显炀便窘迫成了那样,才短短半月过去,他便来做了嫖客?世上最离奇的事也莫过于此。
思来想去,杨蓁也猜想过:难道他以为今日梳拢的人是我?
可她又不知道徐显炀来前所见所闻的那一连串巧合,未免觉得他会有那样的误解太过离奇,另外也不认为自己能劳动他顶着恶名来挽救,何况还要花一千两银子呢。
难道他真是一时兴起来尝鲜的?说到底,她对他的为人并不了解。
想不明白缘故,又觉得此事或有隐情,杨蓁便不着痕迹地留在了那套间门外的走廊上,想要多待一会儿听听消息。
虔婆亲自候在房门外不远处,坐着个坐墩,指指点点地向几个女人吹嘘:“我就说画屏这孩子前途无量,这回一炮走红,也不枉我调.教了她这许多年……”
正说着,那边的花梨木槅扇门“啪”地一声敞了开来,徐显炀大步出门。
虔婆登时弹了起来,失色问道:“徐大人可是有何不满?”
徐显炀紧锁双眉,正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一眼看见了人群之后站的杨蓁,顿时两眼一亮,指了她朝虔婆道:“你们又是定了何时为她梳拢?将她与里面那个换了,今晚要她陪我便可!”
话一出口,众人皆是一怔。
杨蓁听见他点名要自己相陪,又骤然被一众女子目光攒射,不由得脸上轰然一热,惶惶然地说不出话来——他竟然真是为我来的!
“这……”虔婆看看杨蓁,面露难色。
徐显炀不耐烦道:“既然都是你手底的人,换一换又能如何?你若有何不便,我再加你二百两银子!”
虔婆苦笑道:“还真叫大人您说着了,蓁蓁姑娘压根儿就不是我们流芳苑的人,她既不卖艺,更不卖身,不过是今日过来帮工罢了。纵使我有心差她伺候大人,也做不了这个主啊。”
徐显炀越听越惊,本以为杨蓁即使不在今晚接客,过不多久也必是要走这条道的,所以他才要提出换人,既可免了今日弄错人的尴尬,又省了来日再为她折腾一回。
哪知道人家混得好好的,根本不是娼妓,还有着连虔婆都不敢为她做主的地位,自己今日是全白来了。
杨蓁稍稍定下神,几步上前道:“卫妈妈,容我与他说上几句话。”
说完她便走过去,也不避讳,捏住徐显炀的衣袖拉他避开几步,低声道:“此事倘若传出去,明日你必会沦为满京城的笑柄。你若是不在乎,这便讨回银子离开,他们纵是不愿也一定不敢违拗,若是在乎,我来帮你转圜。”
徐显炀皱眉道:“银子我是不在乎,只是……”
“好,有你这句话,就交给我吧。”杨蓁痛快截断了他的话,转回去对虔婆道:“卫妈妈,既然徐大人他点名要我伺候,就让我代替画屏姐姐……侍候大人好了。”
她本也猜着徐显炀不是个看重银子的人,不然就不会来为她一掷千金了。当此境地,让他就坡下驴去要画屏他是肯定不干的。若是让他为此事丢个大人,沦为笑柄,惹得众多下属都要争相传说他的笑话,自此威严扫地,再被有心人拿来渲染夸大,说不定将来连他的前程都要受到牵累。比起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