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生了会儿闷气,听不见身后有走人的动静,憋着憋着还是没憋住,横竖生闷气也是憋坏自己,没意思,于是又转过来冲那背影“喂”了一声。
“干嘛不说话?哑巴了?”
岂料他这一问,对方非但不答,还兀自起身往屋外走去,也不知想往哪里去,墨奚挑了挑眉,终于觉出些许端倪来——怎么瞧他的样子,好像心情不大好啊?
要说他认识侯誉风这么多年,性子硬得像块石头,好似对什么都冷冷淡淡,难得见他有不高兴的时候,墨奚顿时来了兴致,顾不上生气了,赶紧翻身下榻,扯了件外袍往身上一披,踩着布鞋便一步一跳地追出去。
“侯誉风,去哪儿呢!别不理人啊,哈哈!”
侯誉风头也不回地继续走,不过山谷里就那么点儿地方,再走也远不了,于是墨奚笑嘻嘻地将他生拉硬拽回竹屋里,把人按在桌旁坐下,又是斟茶又是递水的,招待周到,然后翘着二郎腿往他对面一坐,勾着嘴角看他脸。
侯誉风喝完茶,终于回了他一眼:“做什么。”
“唔,看你眼眶浮肿,略带青黑,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啊?”
“与你何干。”
……哦,那就是承认没睡好了。
“说吧,是不是还做梦了?梦见了什么?”墨奚笑容不减,竟能叫他这冷情的兄弟彻夜失眠,心焦至此的梦,可着实让人好奇不已。
侯誉风:“……能不能闭嘴。”
看他心情差,还像个和尚似的在旁边拼命念经,真当他不敢揍人?
“好,我闭嘴。”墨奚根本没在怕,不紧不慢道,“那你也别想听我说侯姑娘去哪儿了。”
侯誉风:“……”
他就不该跟这人搭话找气受的!
“行了,看把你紧张的,侯姑娘又不是小孩子了,担心什么。”墨奚又给他倒了杯茶,淡淡的清苦味随热气飘散在两人之间,“我是她师父,又不是她爹,随便出个门也被我管着她,多没自由啊。”
侯誉风:“……”
“还看我做什么,喝茶吧。这可是上好的花药茶,清肝明目降虚火,最适合你这种歇不好觉的人喝了,赶紧趁热。”
侯誉风:“……”
“怎么,不想喝?”墨奚慢悠悠地补充道,“是我徒弟亲手晒干调配的茶包呢。”
“……”侯誉风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终于端起茶杯喝完了,“无不无聊?”
“怎么会呢。”墨奚愉悦地收回他的茶杯,另一只手却朝他摊开道,“十文,谢谢。”
侯誉风:“什么?”
“茶钱啊。我这泡茶的药材、干花全都是要钱的,谁说让你白喝的?”
侯誉风:“……”
当初怕是他眼瞎了,否则岂会与这种厚脸皮的人当兄弟?
“喂,别以为是兄弟就能赖账啊。”
见侯誉风一脸“喝杯茶还得算钱怎么不去抢”的表情,墨奚摇了摇头,转身从木架上取了几扎茶包下来,重重搁在那桌上,脸皮更厚地继续道:“当然了,若是好喝,客官不妨买上几包,用作送礼或在家里泡着喝皆可,多买多优惠,如何?要不要买?看在你我多年情分上,打个友情价好了,兄弟我够义气吧?”
“……”侯誉风无语半晌,好不容易等他说完了,只想到一种不太可能发生的理由,“你得了绝症?急需重金求药?”
“啊呸!有你这么诅咒兄弟的吗?”
墨奚又翻了一记白眼,平日里为了维持神医的清高形象,他已经鲜少再做翻白眼这般接地气的举动,然而对上侯誉风,总是忍也忍不住地要翻,“拿去拿去,徒弟早做好了准备带回去的,估计也有你的份儿,到时可别忘了拿走。”
说罢又把它放回了木架上,回头说正事:“不过,我确实有点缺银子。”
“又离家出走?”
墨奚自小便是个有主见的,当年一心为习医,与自家亲爹吵了不下百次,其中几回还真的收拾包袱离家出走了,毕竟是富人家出来的少年,熬不得苦,因此他包袱里装的全是盘缠,保管够用,最不济也必定能撑到他娘不忍心派人来寻他回家的时候。
因而颇有前车之鉴的侯誉风听他一说,顺口便问了出来。
“不,不止离家出走,我这回是来真的了。”墨奚一掌拍在桌面上,狠狠地吐了口气,“我爹说,我若不肯成亲便莫回去见他,当没我这儿子。”
侯誉风:“……师父自己说的?师娘呢?”
“呵,以为我不晓得?这事儿就是娘让我爹说的。”
墨奚早已看穿了一切,真是说起都来气:“我娘,嫌我年纪老大不小却还不成家,又抱怨我成日躲在山谷里不出去,那也算了,前几日爹过生辰,我一回去——居然特地邀了一位姑娘来,席间我娘百般撮合,姑娘家脸皮又薄,我不好叫人家丢了面子,只得若无其事,简直尴尬得吃不下饭。”
他叹了口气:“这些天我想了想,索性日后便不回山庄了,就住在谷里,万一哪日他们要绑我回去成亲,派人搜我,我便待在谷里不出去了,或是去东瀛、西域,远得让他们找不着。所以现在打算多屯点儿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墨奚自顾自地诉苦,并未察觉对面那人渐渐沉下的脸色。
亲事亲事……又是亲事。
为何他越是不想听的,偏偏就有人一直提起?
“……我堂堂‘圣手毒医’威名在外,竟为了躲避自家爹娘逼亲而不敢回家,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