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强的人,脾气也不算好,当场就把酱油瓶摔在地上走了,玻璃瓶碎了,女人在身后骂骂咧咧,两家的那么点交情也碎了……
她回了家,这时候是吃午饭的时间,饭菜却没如往常一样摆上桌,老公皱眉骂她怎么还没去做饭,几个孩子没心没肺在地上玩泥巴,浑身脏兮兮,衣服晚上要洗,桌子上还有几张满是叉叉的试卷。
没出息的孩子,贫穷的家境。
为什么她的家是这样?
她做了一桌没有酱油的菜,看着他们皱眉吃下去的样子,还有骂骂咧咧的样子。
她生出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报复一眼望到尽头的生活,和一堆该死的人。
之后她又碰见了隔壁家的女人,女人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到了泥地里挣扎的臭虫。
她不忿,你从前不也是臭虫么,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
她开始较劲,命令孩子好好学习,再也不准出去玩,不听话就打,孩子看她的眼神变得畏惧了,但她很满足,孩子越来越听话了。
既然照着她的话做,那么,以后就出息了吧。
可事实却不是如此,她的话孩子们都照做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她的家还是这样,直到最小的儿子都没考上大学。
她感觉生活一下子没有了希望。
直到儿子娶了个名校毕业的媳妇,她又看到了曙光。
没多久,儿子儿媳一起去了南方。
可几个月后,孙女出生了,成了一切的绊脚石,于是她主动要求带孙女。
就这样过了好多年,她身体越来越差,现在应该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吧。
她快死了,小儿子没回来,也没闯出一番事业。
快死了,其他儿子女儿没来看她。
“难道我真的错了么……”
干涩枯老的嗓音伴着朽木的嘎吱声在屋内响起。
“没错——”安然激动之下话脱口而出,“奶奶我肯定不会这样对你,他们都是坏人!”
“这里怎么有然然的声音?”
床上的老人奇怪。
难道她幻听了?
果然是要快死了?
“我在这儿呢!我就是桌子上的碗!”
“你怎么在这?怎么变成了一只碗?”奶奶看到那只碗抖个不停,脸色变得严肃甚至严厉,“你这时候不应该在你大姑家上学么?”
安然想过奶奶见到她以后的各种反应,却没想到奶奶不仅没有开心,还非常生气。
“我——”她停顿了一下,“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变成一只碗了。”
说着,声音带了哽意:“奶奶,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什么这样,我过得好好的,怎么样了?”
安然一呆。
什么叫过得好好的?
“住在这种地方怎么叫好呢又脏又破。”安然看着昏暗的房间说,“早知道是这样我怎么也要求着大姑把你接到她们那里去。”
“这里怎么又脏又破了——”奶奶的声音迅速转变,原本的干涩变得硬朗了,“这是你的梦吧?”
“梦?”安然呆滞地喃喃。
“你仔细看看这屋子,是你说的这样么?”
奶奶的话一出口,屋内的环境变了,摆设增加,多了衣柜桌椅,房间迅速从灰败变得明净,窗子是铁窗,此刻关的严严实实,风雪都被挡在外边。
没有风声,木板声,水滴声。
简单却不简陋。
安然震惊于四周的变化,两间房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这间是奶奶住的,刚刚的房间呢?
是谁住的?
“三伯父和伯母不是对您不好么?”
“怎么不好了,你赶快回去,别待在这里。”
催促声。
“我不回去——”安然执拗起来。
“为什么不回去?”
“因为您过得不好。”
斩钉截铁。
“我不是说我过得好好的么?你为什么这么想?”
安然一噎,不吭声。
严厉的声线减弱,变得柔和:
“难道是因为——”
整个世界在安然面前扭曲旋转,奶奶的声音变作耳语般呢喃:
“我过得不好是你留下来的借口?”
语气听不出任何恶意,却让人觉得诡异莫名。
“这怎么是借口?”
安然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亲戚们都不想养您,没人跟您说话,他们不好好照顾您,不然您怎么才过两年就去世了。我只是想留下来照顾您而已。”
“不是这样的吧。”
明明是轻声呢喃却仿佛有千钧重。
奶奶的声音更轻了:
“你留下来能做什么?”
“当一只碗能做什么?”
安然觉得无数飞虫由耳入脑,整个世界嗡嗡作响,细密疼痛叠加,痛到麻木,脑子只剩一个念头。
能做什么?
诡异失真的嗓音又响起:
“你——
什么时候,
变成一个逃避现实的人了?”
失重感袭来。
“不——”安然尖叫起来。
“啪”地一声,碗被摔碎,一片片,掉落地上。
“叮叮叮”
房间里闹铃声同时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梦境有很多夸张的成分……大家不要太当真
☆、第八章
安然猛地惊醒。
厚重窗帘将玻璃窗遮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线。
她在漆黑的房间睁眼。
这是梦么?
如此诡谲,应该是个梦。
如此真实,更应该是个梦。
奶奶去世几天后,安然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