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钱就得当这份差。”
杨妡抬头认真地端详她几眼,“好个尽职的奴才,我且问你,叶姨娘隔三差五往世子爷书房送汤送水,可都拿着对牌?”
杨府内宅是钱氏掌管,叶姨娘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天天跑到钱氏那边要对牌。
婆子支吾道:“那不一样,那是世子爷吩咐送的,咱也不敢拦着是不是?”
杨妡脸一沉,不等开口,青菱已经上前扇了那婆子一个嘴巴子,“走,去大夫人那边评评理,在你这刁奴眼里,嫡出的姑娘竟然还不如一个妾。”
婆子冷不防挨了这下怎肯罢休,又知杨妡虽是嫡出,可在府里着实没什么地位,素日又娇娇弱弱不善言谈,也便没讲她放在眼里,当即撸了衣袖准备报了这一掌之仇。
正跳着脚准备往青菱脸上招呼时,忽听身后有人喝道:“当着主子的面这是干什么,还有没有规矩?掌嘴!”
杨妡侧身一瞧,却是杨峼正好从此经过,忙曲膝福了福,“三哥。”
杨峼言语温和地问:“怎么回事?”
杨妡低声道:“我想见父亲,说没有对牌不让出去。”
“黑天确实不方便,以后出来多带两人免得被人欺负了……我送你过去。”
此时冬明已毫不留情地掌掴了婆子三下,又点着她脑门道:“再让你眼里没有主子?白长一对牛眼,留着当摆设,不想要早说?”
婆子已是四十好几,被冬明这个十六七的小厮教训着,脸上热辣辣地疼又臊得紫涨,跟秋霜打过的茄子似的,好在天色已暗,看得并不太清楚。
杨峼根本没搭理她,默默地在前头引路,杨妡亦步亦趋地跟着。
风真正是大了,杨峼青莲色的袍子被风吹起,呼啦啦地正响在杨妡跟前。
杨妡想起张氏斩钉截铁的话,心底忽地涌上一层悲哀。
这个三哥,或许她就要永远失去了……
走不多远,便是杨远桥的书房竹山堂。
竹山堂一溜三间,屋里黑漆漆的,唯有廊下两盏精巧的竹制灯笼随风摇曳。
晨耕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口,见到几人拱手行个礼,“老爷去了松鹤院尚未回来,不知少爷姑娘事情紧不紧急,要不在屋里稍等片刻?”
杨峼不置可否地看着杨妡。
杨妡低声道:“三哥自去忙吧,我等父亲回来。”
杨峼点点头,对晨耕道:“好生照看着五姑娘,给姑娘一杯白水,夜里喝茶免得走困。”
晨耕进屋点了灯将杨妡让至案前坐下,果然只端了杯白水来。
杨妡喝两口,转头打量着屋里的陈设。最东头一间关着门,门上落了锁,另外两间通着,靠西墙放着好几只顶天立地的大书架,里面汗牛充栋地全是书。西窗根下另架一只长案,上面摆着笔墨纸砚文房四宝。
案旁供一只青花瓷的大花盆,里面养着滴水观音,过不多时,叶尖就慢慢沁出水珠,吧嗒一声落在盆内土中。
杨妡好奇地伸手去接,晨耕忙劝道:“碰不得,这滴水观音就是摆着好看取个好意头,上面渗出来的水却歹毒,不当心碰到手上起一片红疹子。”
杨妡倒吸口气,“还好你提醒我,要不就着了道了。”
刚说完,只听外头脚步声响,却是去而复返的冬明,手里提一盏气死风灯,“三少爷打发我看看姑娘回了没有,路上黑,让我给姑娘照个亮。”
不等杨妡吩咐,矮身在门外石阶上坐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晨耕说话。那盏气死风灯搁在他脚边,幽幽地发着光。
杨妡突觉心头一暖,长长地叹了口气。
又等了好一阵子,杨妡困得眼皮快睁不开了,又因没吃晚饭,肚子也空得发慌,杨远桥才步履蹒跚地回来。
他脸色乌黑,沉重得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
第35章梦境
见到杨妡,杨远桥眸中露出三分喜色,和蔼地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等了很久,你娘怎么样,吃过饭没有?”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杨妡没有回答,仰头问道:“爹爹吃饭了吗?怎么在祖母那里待这么久?”
杨远桥伸手刮一下她精致如细瓷般的脸颊,耐心地回答:“本是去松鹤院,后来又往隔壁你外祖母家跑了趟,先前还有点饿,这会饿过劲又不觉得了。”
杨妡原打算质问的几句话顿时堵在了胸口问不出来,却又替张氏悲哀,睁大了眼睛故作单纯地道:“娘一直在屋里哭,她说我不会再有弟弟妹妹了,真的吗?”
杨远桥眸光暗淡了下,“你娘生病了,我会再寻访几个高明的郎中,等你娘病好,就能有弟弟妹妹了……你娘不容易,你要好生孝敬她。”
杨妡低下头,只觉得鼻头发酸,心里五味杂陈。
杨远桥惦记着要给张氏治病,张氏却盘算着如何让他断子绝孙。
可是没有因哪来的果,杨远桥这是自作自受吧?
杨远桥并没察觉到她神情的变化,探头瞧瞧屋角更漏,温声道:“太晚了,你该歇息了,小孩子不能晚睡。走,咱们一道回去。”
冬明见杨远桥亲自送杨妡回去便没跟着,只把脚前气死风灯递给青菱。
青菱道谢接过,迈步走在了前头。
夜风清冷,树影婆娑,带着萧瑟之意,更兼不时有枯叶坠落,更添几分凄凉。
杨妡紧拢着披风仍是不胜寒凉,打了好几个寒战。
杨远桥察觉到,伸手牵住了她,热力源源不断地从他宽厚的掌心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