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到如今,一株两株也已经无所谓了。
邱时接过卿黄草来,抖着手撕下一片叶子先喂进墨白嘴里,而后又撕下一片自己吃掉。
渐渐的,蛇毒带来的影响开始消散,僵硬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知觉。邱时粗喘着去看墨白的情况,就见对方头也不抬的趴伏在树枝上,不由得开口喊了他几声。
墨白迷迷糊糊间似听见有人在叫他,只是声音仿佛经过过滤,变得有些遥远。费力的睁了睁眼,眼前呈现好几个模糊的重影,渐渐合成了邱时的脸。
他这才恍惚记起来,他与邱时是来摘卿黄草的。
卿黄草......
墨白的神智总算清明了些。正打算问问卿黄草够不够,就听咔擦一声,身下的树枝跟着晃了晃。抬眼看去,就见树枝根部的口子又裂开了一些,怕是不久便会断掉。
低头往下瞧了瞧,底下的深渊黑不见底,也不知最后会落到哪里。抬头望了望已然漆黑的天色,如今已是第二天夜里了,若是明天天黑前再赶不回去,欢歌......
墨白不敢再想。
他感受了下自身的情况,接连被巨蟒重创,他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移动。再抬头看向身侧的邱时,邱时虽受了些伤,但好在并不严重,若是能给他些时间调戏几个时辰,想来再赶回去也是来得及的。
思及此,他当即做出了决定。
“若是现在让你往回赶,明天天黑前你能到家吗?”墨白侧头看向邱时,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你伤得并不重,等着调息数息,再御剑应该不会勉强。”
“你什么意思?”
“这树枝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墨白扫一眼树枝根部,语气平静道,“你伤得不重,想来若是能调息数息,便能再次御剑了。”
“那你呢?”
墨白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侧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像是要将他的脸刻在脑子里。末了,他从储物戒里掏出当初邱时交给他的淬体丹放进他手里,神色凝重道,“我此生从未开口求过人,如今我只求你,若是能赶回墨家,请务必救救欢歌。”
邱时只觉心头猛的一跳,正欲开口说话,便听他加重了语气,“答应我!”
然而不等邱时回话,便听树枝又是咔擦一声,二人的身子再次往下沉了沉。墨白往后扫了一眼,不再犹豫,当即松开邱时的手,翻身从树枝上滚了下去。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墨白费力的仰面朝上,定定的看着趴伏在上头不停喊着他名字的邱时,用尽最后力气说道,“救救欢歌。”接着,便闭上了双眼。
邱时趴伏在树枝上,看着墨白翻身从树枝上掉下去,合着风声越落越快,心里陡然一空。
自入世以来,见惯了勾心斗角,见惯了生死离别,他自认早已将一切看开,却没想到墨白的放手会如此牵动他的情绪。
他其实从未想过墨白会舍身救他。无论是之前替他受的两根冰柱,还是如今让出唯一栖身的树枝,这些早已超出了他的预料。历来修者最是惜命,追求大道也不过是为了长生。哪有人会为了这样渺小的事情就要放弃生机?即便说出去,也只会让人觉得荒谬。
而原本以为自己并不会在意的事情,却突然间便牵动了他的心。看着对方平静磕上的双眼,他的心口没来由的一阵刺疼,像是万千根尖刺不停的在扎着心脏,疼得让人窒息。
眼眶不知不觉便红了。
耳朵里忽然又是一声咔擦,邱时感觉到身子又是一沉。侧头看去,就见树枝还剩最后一丝勉强连着根部。然而他这一动作,却是将最后的牵连都扯断了。
身子开始随着树枝一齐往下掉落。
邱时低头看了眼底下黑不见底的深渊,无声的笑了笑。看来,即便你放手,也还是挣脱不了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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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白再次睁开眼时,入眼是熟悉的床帐,环顾四周,竟是他的卧房。
他忍不住一愣。
掉下悬崖的半途他便承受不住昏睡了过去,后来发生了什么以及他是如何回来的他都不记得了。若非是周身无力,他险些以为这一切不过是他的黄粱一梦。
正思绪间,门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侧头就见邱时端着个碗走了进来。瞧见他醒来当即眼前一亮,“你醒了?”
墨白张了张口,许久不曾开口说话嗓音听着有些沙哑,“我怎么回来的?”
邱时走近床弦坐下,朝他笑了笑,“自然是我背回来的,没想到你瞧着瘦瘦小小的,倒是挺沉。来,喝药了。”
说着,他伸手将墨白扶起来,把药碗递给他。
墨白看着黑漆漆的药水皱了皱鼻子,接过来仰头喝了,“这什么东西这么苦!”
“良药当然苦口。”邱时将药碗接过来放在一边,伸手替他把脉,“那r,i你受的伤太重,又失血过多,我实在放心不下,便让辛伯找来大夫给你开了几副补气血的药。”
说着,他放下手,“如今看来,倒是没事了。”
墨白点点头,抬头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
邱时见状,却是了然的笑了笑,故意问,“就不想问问欢歌怎样了?”
墨白低垂的眼睫颤了颤,“欢歌他...如何了?”
“已经没事了。”邱时知道他这是关心则乱,也不再兜圈子,“那日我赶在翌日亥时前回到了墨宅,将你安顿下后便给他喂了药。”
“淬体丹性烈,过程自然不会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