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他说的缓慢而有力,字字如珠,既表明了自己从始至终只忠于皇帝一人的立场却又以微微压抑的语气慨叹了受到怀疑的伤心。
皇帝一默,心中翻涌起这个少年臣子向来的铁面无私,心中有感,蓦地,他长叹一声起身离座,亲自上前将季桓扶起,拍着肩膀由衷的道:“重者莫于国、重者莫于国,哈哈,所谓谏臣当如是,所谓季卿当如是呀!”
季桓就着皇帝的虚扶站起,退后两步恭敬道:“皇上英明,实乃大元之所幸。”
然,最后一字刚刚说完,便身形一晃轰然倒地。
皇帝此时方注意到他惨白的脸色和大滴大滴的汗珠,想到方才所见的黑衣刺客情知季桓定然受了不轻的伤,忙回身叫道:“魏徳木,快宣太医为季卿诊治。”
大太监魏徳木忙一面指了人去请太医一面又命几个小太监上前将季桓扶起。
经了这近两日两日两夜的折腾,季桓本就已疲乏之极,进宫之前他更是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一口,此时见了皇帝态度终是松弛下来,而且他所要禀奏之事已然禀清,决断却终是要皇帝来做的,而面对两个令他痛心的的儿子,外人还是不适于在场,他这伤反倒可以令皇上更对三皇子和太子的怒意更胜几分,此时不晕更待何时?
小太监们刚刚将他扶至偏殿诊伤,勤政殿里便进来了一个身姿挺拔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看衣饰应是禁卫军首领,男子躬身道:“皇上,太子与三王爷都已请入宫中,另有两队京营人马已往平城赶去。”
皇帝负着手,良久才仰头道:“朕知道了,唐礼,将季府的人撤回吧。”
唐礼没有任何质疑,领命而去。
他走后皇帝仍然没有动,兀自喃喃:“是朕太过小心了,不该怀疑季卿,伤了他一腔忠君之意啊。”
实际上,皇帝此次明着说是派季桓去密查三王爷是否有涉足私盐一案,暗里却叫他往平城走一趟看看风土民情。
皇上此人最是疑心,他若未听到什么风闻怎会无辜叫季桓去平城,除非如他一般也听到了那“白羽在中,天下大宁”的传言,而羽中是为翀,那是太子的名号,皇上虽偏爱太子,可他此时仍在位,实乃大不敬之言!
然而季桓此去非但查实了三王连燊涉足了私盐案,更是“不小心”查到了另一件事情——太子竟在平城私养军队。
——皇帝大怒便是为此。
此刻躺在旁殿刚刚由太医诊过伤的季大人轻吐一口气,三皇子涉足私盐是否有人动了手脚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愿意相信,此次一事虽不甚重,但皇帝本对他忌惮已久,此次定不能轻饶;而太子嘛,爱之深则责之切,皇上这回怕是真被他伤了心,纵使还有那么一两分相护之心只怕朝中那些其他皇子的党羽也定会拿此事大做文章,想来难了。
而太子连翀自幼受皇帝宠爱,骄纵成性不说更是好勇斗狠,被压得急了,难保不会做出什么让皇帝更加伤心的事,如此,他这身上两拨刺客所留下的伤也算清了。
只是,以太子那经不起一激的性子,敢私养军队定也是受了“有心人”的撺掇,不然这流言在哪里传不好,怎就偏偏在起于平城?当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可惜太子恐是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如此逞强斗勇,怎能坐稳那九五之位。
季桓默想了一阵,太子背后那人实是狠毒,此次想借他之手一石二鸟,不,倘若他对太子稍有私心便是一石三鸟之计.....
想到这,他不免微微抿起唇,皇帝既能听说那传言又如何能对太子私养军队一事毫无风闻,倘是他刚刚在殿前未将此事如实禀报....恐怕围在季府里外的禁军早已动手了吧。
他想着,心里也不由伸出一丝凉意,伴君如伴虎。
不过此次在后面设计这一切的人....季桓微动了动眉毛,想到那两拨来于不同之人的刺客,心中一阵冷笑,眼下还不是时候,但过不了多久,这笔拿所有人当枪使的帐势必要连本带利一起算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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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时分,皇帝下令今日早朝得免,前来上朝的大臣们懵懵不知所以,有几个略微听到动静的四下观察,见大臣中少了几人,而且太子与三皇子也未见前来,一时猜度纷纷,各自忐忑不安。
与这些才骚动起来的臣子们不同,此时的季桓已经过太医的诊治,正悠哉哉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低调如愿的回府养伤了。
此时季夫人也已得知儿子昨晚便回府了,只是未作多会儿停歇又急急进宫去,后半夜发现有禁卫军围了府她便一直没睡,虽然季明月过来告诉她季桓早早交代过不必担心,但这镇定从容这只是做给下人们看的,她心里依旧不停打鼓。这会子见禁军都撤了,儿子也平安回府,季夫人才算将心放回肚子里。
她拉着儿子上下打量,见半月不见,儿子消瘦了些,神情也见疲乏憔悴,不由一阵心疼。
“伤在哪里了?重不重?快让为娘看看。”
季明月在一旁无奈的看了季桓一眼,她虽没有告诉季夫人季桓受伤,但桑麻进府是瞒不住的,季夫人一瞧见她那副模样,哪还能相信季桓是完好无损的。
“母亲快别看,本也无碍,只是这伤是太医才给儿子包好的,母亲一看儿子岂不是又要受一回罪。”
季桓本是不想母亲看到他满身是伤的样子,却不成想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季夫人便更是心疼了。只因着季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