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元王府。
郡王朱宪爀背负双手,神情严峻的望着水塘中的游弋的锦鲤,久久不发一言。
侍候在一旁的卢佑安冷汗直流。
王爷的反应太过反常,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广元王的王妃卢氏乃是卢佑安的亲妹妹。
卢佑安的儿子被阉,受了奇耻大辱。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来找广元王哭诉。想着凭借妹妹这层关系,王爷怎么都不会坐视不管。
可现实却是广元王一直保持沉默,难道他刚才的表现太夸张了
“王爷,若是您都不敢弹劾武昌伯,闲儿可就白白被人凌辱了。”
咬了咬牙,卢佑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冲广元王叩了三个响头。
朱宪爀转过身来眉头紧蹙。
“你这是做什么,本王有本王的难处,何况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面对妻兄的咄咄逼人,朱宪爀十分不悦。
“王爷乃是天潢贵胄,只要王爷上疏,陛下一定会命人调查此事,届时”
“放肆”
朱宪爀大怒。
“别以为你妹妹嫁给本王,你就能这样对本王说话。你可知陛下即将降下旨意,命本王复藩辽国。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叫本王出头替你去参什么武昌伯”
卢佑安吓得一个激灵,连忙道:“王爷误会,王爷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恭喜王爷。”
面对卢佑安的语无伦次,朱宪爀只抱以一声冷笑。
卢佑安是什么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仗着几分权势,在江陵县,荆州府横行无忌,仿佛所有人都该礼让他似的。
其跋扈程度,有时朱宪爀都看不下去。
有其父必有其子,老子这个样子儿子也好不到哪去。
卢闲被武昌伯长子阉割的事情他有所耳闻,命人打探之后才知道是卢家为恶挑衅在先,武昌伯长子与一众官宦子弟在宁记酒楼被打,这才起了报复之心。
虽然常小伯爷的报复手段过于阴毒狠辣了些,但也只能说是卢家父子种下恶因结下恶果。
这种破事他真的不想管。
“辽国被除封已有十余年,见辽王府日益破败,本王心痛如绞。当今陛下英明,册封本王为辽王,继承辽藩,本王绝不能在此时给陛下添堵。”
虽然心中发苦,卢佑安却只能点头附和。
朱宪爀嘴角扯了扯道:“自打堂兄被废,封国废除,本王便奉皇命兼理辽府事。但兼理毕竟只是兼理,名不正言不顺。如今本王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虽然只差一字,但郡王和亲王却有天壤之别。
明代亲王世子继承王位为亲王,其余诸子封郡王。
第一代广元王便是第一代辽王的庶子,封广元郡王之后嫡系相传至今。
到了朱宪爀这一辈,其实与辽王正朔一系血脉已经差了很多,他称废辽王为堂兄弟更多是为了显示血脉亲近,其实最多算是藩亲。
他当然知道陛下为何会突然降旨,一切都是张居正那个老贼的主意。
老贼与已废辽王有私怨,便搜集罪证炮制罪名,称辽王造反。
最后天子下旨逮捕辽王,废其王位,除其王国将其锁于高墙之内。辽王子嗣一概贬为庶民。
张居正这老贼用这种方式成功向辽王复仇,告慰冤死在朱手中的祖父。
偏偏他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将自己的责任推的一干二净,仿佛这一切都是辽王咎由自取。
不过朝廷上下对此事议论颇多,一时流言四起,不少人都认为是张居正设计诱骗辽王上钩。张居正无奈之下只得向天子上奏,请天子加封广元王为辽王。希望以复藩辽国的方式向世人表示他和已废辽王没有私怨,辽王之所以谋反全是咎由自取。
也许有人会相信,但朱宪爀一个字都不信。
他虽然与废辽王关系不算多好,但毕竟同气连枝,被一个权臣这般玩弄只觉得耻辱不已。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还要念着他的好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故而一旦他复藩辽国,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招募清客,搜集张居正欺君罔上的证据,伺机弹劾张居正,替辽王一系报仇。
为此他不惜和大学士申时行接触,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保证,但却是搭上了一条线。
他相信只要能够找到张居正的罪证,联名众朝臣弹劾张居正时申大学士是会站出来的。
复藩是第一步,在这一步前绝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故而朱宪爀绝不会去帮卢佑安弹劾什么武昌伯。在这个节骨眼上横生枝节实在是太得不偿失了。
“不过你也不要太灰心,该报的仇还是要报的。请求朝廷处置,陛下最多责罚武昌伯几句,没凭没据的你认为可能把那小伯爷下狱吗”
稍顿了顿朱宪爀叹了一口气道:“那小伯爷可以暗地里下手,你就不能吗如法炮制”
卢佑安原本灰暗的双眸中闪出一抹光彩来,他激动的说道:“王爷的意思是叫我找机会废了这小王八蛋”
“本王什么都没说。”
朱宪爀捻了捻胡须,悠悠道。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卢佑安如梦初醒。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竟然只想着在明面上搬倒武昌伯,却不曾想到暗地里废了常封更为容易。
“至于那个宁修,王爷觉得我该怎么处理”
朱宪爀沉吟片刻,沉声道:“此人心思缜密,利用官宦勋贵子弟出头,自己则在一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