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别说啦!
祭酒你这是在补刀啊祭酒!
站在一边的碧棠瞥了眼自家殿下越来越憋闷的面色,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而从这一天起,从未到过国子监的谢太傅,成为了他们的新任授课先生。
授课开始,第一节课,太傅平静地讲了第一句话:“圣上有言,为了适应我们太子殿下的学习进度,今日从《礼记》学起。”
班上顿时嘘声一片,分外不满。
因为他们前不久刚学完《礼记》,《乐经》已过半。
今日又要重新开始学习……烦不烦?!
数道刺人的目光看向第一排那人,玉佑樘如芒在背,成功拉来新一轮的仇恨。
二皇子算是班级表率,他蹭一下站起身,很罕见的谦卑有礼:“谢先生,本王向来对您很是敬重。今日您却存了私心,为太子一人,耽误大家的进度,实在是有违公平之道义。”
太傅大人听他道完,下一刻便给出了自己的反驳:“二皇子殿下,您所言皆是对的……”
二皇子转了个头,得意洋洋地面向后排,朝着自己的拥趸者们回以自信微笑,拥趸者们也皆是振臂回应。
“但是——”太傅大人一转话锋,将二皇子的视线拉了回来,只听他一条一条分析罗列道:
“第一,修改进度并非臣之所愿,而是圣上的旨意。若有异议可去皇上那里禀报,下官人微言轻,难违圣命。
第二,下官只是奉命来国子监教书,教完便走,与诸位也无任何瓜葛,更不可能存有私心。
第三,孔夫子有言,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诸位虽已习过《礼记》,但再听一遍想必不会有任何坏处。太子殿下七岁就已熟读礼记,后因病在栖霞寺静养几年,臣斗胆揣测,此间也极有可能继续钻研。今日同诸位一起,恐怕已经不止两回,再度捧起这一本《礼记》,都无怨言,而你们……”
抗议的嘘声伴着太傅大人列出的一道道理由,渐渐平息下去。
是的,他不光字句珠玑,皆有道理,更是如针一般直戳得二皇子心口鲜血直冒。
二皇子愣在原地,原先还在骄嚎的矜贵雪狼瞬时化为哀伤垂尾的小土犬——
呜,太傅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竟不想与本王有任何瓜葛……
但下一刻,“太子殿下恐怕不止两遍熟读过礼记!!!!!!!”的话语刺进耳膜,二皇子燃气斗志,好,本王要看五遍。
他将手至背,做了个五的手势。
后头的拥趸者有些看不懂,没作以任何反应。
二皇子见后头没声,又将那“五”连抖数下。
少年们总算明白过来,纷纷起身,击掌相庆,“好好好!听太傅的话,我们学学学!”
二皇子将手收回,自认表现良好,笑望太傅。
……对二皇子而言的谢太傅,是污浊朝堂之中,最后一根干净高洁的砥柱。
并非自己这边,也不是三弟的人。
十年前他一曲退敌,惊艳天下,也惊艳了尚在幼年的二皇子。
回朝后,从不似他人一般虚与委蛇吹嘘拍马,也不会对旁人明枪暗箭冷嘲热讽。独行游侠一般,只身来去,做好分内事,唯独效忠父皇一人……
倘若,倘若他今日就此觉得本王不错,是个通情达理度量之人,愿投入本王幕下的话,那该有多好……
二皇子越想越多,盯住太傅的眼光便越发热切,灼得似火。
但太傅只如无风镜湖一般,面无表情与他对视片刻。而后便敛了眉眼,不再看他,微不可闻轻叹一声。
这一声不大,但是第一排的人都能听到!
碧棠见状,暗念一句这刀补得比宋祭酒漂亮!边偷瞄了眼二皇子。
果然这货一脸万念俱灰状,屁股慢悠悠贴回椅子,心尖尖上的血液奔腾得更畅快了。
=。。=
大概是受了刺激的二皇子很难再燃起斗志,第一天的课居然这样平和而顺利度过了。
直到收拾课本,玉佑樘都颇觉难以置信。
他一点一点将笔墨纸砚塞进碧棠提着的书袋里,待放好,他环顾四下,学堂内只剩寥寥几人。
夕阳西下,一点晕红的光透淌入室内,空中清尘弥漫。
突然,玉佑樘感觉到有个黑影盖住自己。
他向来警觉,下一瞬即刻勒紧袖中拳头,回头看去——
与此同时,碧棠静婉的嗓音也在耳侧响起:
“奴婢参见三皇子殿下。”
玉佑樘看见的是一张笑眯眯的男孩儿玉颜,是老三。
他年方十三,微胖,长得像他母妃,眼珠子圆圆,如纯黑曜石。脸蛋儿白净粉嫩,也是圆圆,看上去很是讨喜。
他比玉佑樘低一个头。方才因为斜阳光线的缘故,将他的影子照得长且大。
才让玉佑樘有了危险将近的错觉。
大概是二皇子存在感过强的缘故,同在第一排,玉佑樘今日都未注意到他。
之前他回宫后,见过这孩子一次,他也不爱讲话,只一个劲笑。
小包子这次还是一直笑得眼睫弯弯,唤道:“皇兄——!”
嗓音也是圆润清脆。
同是皇子,这个明显可爱多了。
玉佑樘抬手,食指微弯,轻轻在这小包子的发冠上敲了一下,以示喜欢。
小包子得到回应,开心歪了歪头:“皇兄,今天他们都不理你,以后我陪你玩吧。”
玉佑樘也跟着笑,点点头同意后,小包子心满意足地抱着书,带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