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内阁处理公务。
于是内阁里头的小文官们,又被迫挨砸了半日的狂风冰雹……
有人不堪重负大胆设想,可以找个机会,于交往东宫的奏折中,偷偷夹一张小纸片,写有“殿下你就收了首辅大人罢!”,但是一想起自家老大滴水成冰的视线,若是被他查到此举……呃,细思极恐,还是作罢吧。
下班后,众人纷纷冷得抱臂归去,唯独首辅大人驻留阁中。
因为要补上午的调休,所以谢诩主动请缨,晚上不回去了,在这值夜班,顺便把白天未处理完的事务给一并解决掉。
月上中天,在一旁站着打瞌睡的小内侍被一阵蛙鸣惊醒,边打了下哈欠,边垂眼看自家大人。
只见谢诩不知何时已经翻阅完全部公文,案面已被他挪出一大块空地,他极为安静地坐在那里,手握着一只香囊,搁在那方空处,玉质般的长指,也正一点点摩挲着小香囊上的绣纹——
也不知是不是烛火的因由,此刻的他,眉眼被染上一点金亮,完全不同于白天那般严峻,有一种……出人意料的温柔。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小内侍脑中没来由地冒出这句,他见自家大人一副完全不愿撒手的痴迷样,不忍心打搅,但又有极为要紧的事:
“大人!”
五指重阖,谢诩一瞬将那荷包收回手心,神情又重回冷峭的状态,放佛刚才那展露无遗的柔意,只是一个幻觉。
而后,谢诩问:“怎么了?”
“端本宫的宫女下午曾来过一趟,太子殿下让您子时前后去后|庭找她一趟。那会您在忙,我就没讲。”
“嗯……”谢诩平淡应着,又似是回过神来一般,一下从椅子上矗起身:“不早说。”
小内侍表明一下自己说的很是时候,“这会也差不多子时啊……”
但是他怎会知道自己大人是绝逼不可能会让那人等自己的,所以小内侍话还未落,就已见谢诩的衣角一瞬消散在门口!
小内侍不由蹙眉:也该让对方吃吃瘪才能更重视你呀大人,您难道没看见驭女诡术中最为重要的一句,男子不坏,女子不爱吗?
=。。=
玉佑樘准时抵达东宫后院,居然没见着那人的半点身影,这可是头一回。
等等吧,她找了个假山石块坐下。
夏夜燥热,玉佑樘只着了件薄薄的浅色单衣,她托腮等着,宽松的袖口直直滑落,露出一段皎白的小臂。
首辅大人一路疾行抵达这里,已有些小喘,他怕被对方察觉出自己的心切,特意在拐角处驻足片刻,稳下心跳,才绕了个弯,不急不缓步入后院的拱门。
玉佑樘极少等人,有些不耐烦地揪了根细草,来回四望,总算见着谢诩来了,忙站直身体,扬臂招手。
谢诩老远便瞥见她一大截纤细的手臂几乎完□露在夜色里,不由蹙了蹙眉,但还是耐下性子,慢吞吞走近,斥责道:
“这么晚还不睡。”
说出口竟是溢于言表的关心。
“我有急事要同你讲,”玉佑樘将手中那根草叶丢开,跳下石块,紧紧盯着他道:“你早上回去之后,我也听你的话,认真翻书了。”
“嗯。”谢诩被她直接而大胆地目光抓着,似被人掖住颈项,只觉喉咙中发紧到磨人,不由心虚地别开眼。
玉佑樘向前一步,站得离他更近了些……
一点疾风抚过,几点萤火自草叶里幽幽浮出,微光飘忽,似是天上坠落的银星……
而少女的嗓音,在夜风里听起来竟意外的清晰——
“谢先生,你是不是喜欢我?”
=。。=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诩垂目不语,半天未出一点声。
玉佑樘不再离他那么近,退了一步,又惊起脚畔草丛中躲藏的几粒萤火虫,她虽然退了,却不给对方一点空隙,又道:“你不讲话就代表你默认了?”
谢诩还是不言,似乎在默许玉佑樘的话。
“你在害羞?”玉佑樘又逼问。
谢诩这才肯张口否认:“没有。”
玉佑樘借着月光,瞅见他脸颊一点极为罕见,又极难被人忽略的薄红,道:“你明明在撒谎。”
从刚才开始,谢诩就一直被她步步紧逼,终于按捺不住,偏过脸,如实承认:“好吧,我的确在撒谎……”
忍不住,实在忍不住,忍了足足几个月,这些话在他脑中盘旋辗转了千次万次,在他心中也酝酿纠缠了千次万次。每一次在她面前,这些话都如一柄利刃一下下狠剐着他的胸腔,迫切地想要冲出,他也一次次地坚持着,斗争着,耗尽全力,只为把它们压回去。
谢诩有些许迟疑,但随后还是抉择了坦白,坦白出来的语调也是不掩热忱:
“我也的确有了喜欢你的念头……”
玉佑樘极为讶异地盯着他,沉默片刻,才道:“原来这段时间宫中盛传的事竟是真的,我还一直不相信。师父,”她疏离又礼貌地叫他,嗓音平静如初:“我想,你一定是一时鬼迷心窍才起了这样的念头,于情于理,我们都不可能又私情。”
赤|裸裸的拒绝……
谢诩只觉得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不,是深渊,还是不可估量的那种深度。
他身体里曾经埋伏许久的情绪种子一瞬间全部破土,随即枝繁叶茂地生长开来……
是沮丧?还是失意?他也无法确认清晰,好像一切都失了重量,只愈发觉得自己可笑。心绪流转,又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后悔抑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