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盎叹一声道:“我也是近些年才看明白。冯大人不瞒你说,前几日,我陪老家的堂弟,去之德钱庄兑银票,你猜我见着了什么好东西?”
冯敬又将怀中小孙女往上抱了抱,方问道:“什么好东西?”
何盎眼神里满是向往,无不感慨道:“之德钱庄不愧是大商户文濯的产业啊,那钱庄二楼,摆着一套名叫‘沧海一粟’的景观。”
何盎细说道:“这‘沧海一粟’妙就妙在一个心思巧妙上。文濯以五彩斑斓的雨花石做底,一株一人高的珊瑚为主,又以三株半人高的为辅,配上些极大的贝壳海螺,假山水草,墙壁四周皆工笔绘上海底鱼虾。置身其中,仿佛置身海底,当真叫人惊奇。”
冯敬只听着何盎的描述,便已心痒难耐,想见识一下这‘沧海一粟’是何等的绝妙。
只听何盎复又说道:“只可惜囊中羞涩啊,不然若将这一套买下,送给皇后,就算一时半刻换不得升官,也绝对能让皇后娘娘印象深刻!”
说罢,复又叹道:“可惜啊可惜。”
何盎这副遗憾万分的模样,当真让冯敬对这‘沧海一粟’产生了及其浓厚的兴趣。他想了片刻,对何盎说道:“你我前去之德钱庄一观,倘若真如你所言,我便买下它,送给皇后,倘若日后升官,任何好处皆会记得老弟你!”
何大人眸中闪过一丝心疼,他思索片刻,一拍大腿,好似下了大决心一般道:“唉,反正我也买不起,若真能被冯大人买走送给皇后,也算下官尽了一份心,走吧。”
冯敬眯着眼,笑嘻嘻的说道:“决不食言!”
择日不如撞日,说着,冯敬亲自将孙女送去自家夫人那里,又好生安抚了一阵嚷嚷着要跟去的菲儿,方才同何盎一起出了门。
他们二人上了马车,直奔之德钱庄。当冯敬由之德钱庄掌柜引入第二层的刹那,他整个人都被深深地吸进了‘沧海一粟’里,这是何等精绝巧妙的杰作啊。
无论是几株最抢眼的珊瑚、还是用来点缀的巨大贝壳,都是世间罕有之物,尤其是那风干海草的手艺,当真是一绝,不仅保留了海草原本的模样,还使其坚硬不易脆烂,每一个细节都是精绝,亦都是心思与财力。
冯敬在杜衡手下为官多年,家底不薄,饶是如此,心下也不由的叹慨,仅这‘沧海一粟’就抵得上他大半个家当,文濯当真是富可敌国啊。
见冯敬如此之色,之德钱庄的掌柜便迎了上来主动搭话,主上吩咐过,倘若冯敬来买‘沧海一粟’,便要说:自古宝剑酬知己,文老爷的‘沧海一粟’,非真正懂得欣赏它的人不卖。
于是,第一日,冯敬便费了许久口舌表诚意,掌柜以需要请示文老爷为由婉拒。
第二日,冯敬登门,掌柜又以文老爷难以割爱为由推辞。
第三日,第四日……日日如此。
一直到第七日,冯敬再度登门,掌柜方才叹慨道:“冯大人是真的极有诚意!”
于是,‘沧海一粟’被分别装在九个一人高的大木箱子里,运往了冯敬府上。
皇后生辰前一日晚上,冯敬还望着自家院中的几个大木箱子,眼角的鱼尾纹里都被堆满了笑意。这一次,他的‘沧海一粟’必能艳压群雄,受百官瞩目!
因着皇后生辰,宫内几日前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尤其是生辰当日,会有无数王侯大臣进宫参宴。故而今日,萧雨歇便是唯一一个不得入席的尊贵之人,身为光禄勋,他今日需得亲自于皇宫各门来回巡防。
冯敬拉着九个大木箱子抵达朱雀门时,已接近宴会时间,该入宫的早已入了宫,此时朱雀门前,除了侍卫,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冯敬原本也想早早进宫,可路上却不小心碾死了人家几只鸭子,对方又是个难缠的,待事情解决完,便已晚了时辰,不过还好,不至于迟到。
冯敬快到门口时,掖门司马上前将他拦了下来,恭敬道:“冯大人,这箱子里东西可沉?”
冯敬点头:“沉。”
掖门司马忙道:“那得请冯大人绕道正阳门,朱雀门这里护城河上的桥有些损坏,尚未修整,怕是过不去。”
冯敬无奈,心道好事多磨,只得往正阳门而去。
此时此刻,萧雨歇正巡防至正阳门,正阳门掖门司马忽道病痛,需暂离片刻,故而萧雨歇想等掖门司马回来后在去巡防别处。
他发上玉冠依旧,身着银色铠甲,玄色的肩披在夜风中粼粼翻飞,手握长剑剑柄,神色认真严谨,缓缓在城楼上踱步。这么一身阳刚的打扮,当真更显他身姿英挺,远比往日里多了一份可靠之感,说到底,似萧雨歇这般型容的人,又怎能是一个俊字能够形容得了的。
萧雨歇站在城楼上,远远便看见冯敬带着一队人,赶着九辆马车,从正阳门走了进来。
待到城楼下,萧雨歇一抬手,命人拦下。冯敬远远的下马行礼,遥声道:“拜见广陵侯。”
萧雨歇闻言勾唇笑笑,踏步走下了城楼,边往冯敬跟前走,边指着那些木箱子,询问道:“冯大人,箱子里是何物?”
冯敬道:“回侯爷的话,是下官献给皇后娘娘的表礼。”
萧雨歇闻言不答,围着其中一个木箱子缓缓转了一圈,冯敬恭恭敬敬的跟在后面伺候着。
萧雨歇摸了摸箱子,似有所思,片刻后,只听他对侍卫们吩咐道:“开箱检查。”
冯敬闻言忙道:“哎哟喂,侯爷,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