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渐渐脱胎换骨。
夏日的雨,来去匆匆,天边乌云散开,一片光风霁月。
洛尘羽取了墙上的拂尘,拂去桌案上的灰尘,忽然,他被灰尘呛到,剧烈咳嗽起来,咳了几声,喉头微甜,一股浓稠的液体溢了出来,他以袖掩唇,急速跑了出去。
庄蝶依听闻咳嗽声,正要询问,转身的瞬间,却见他如一阵青烟,从她面前闪过。她疑惑地跟了上去,只见他蹲在溪边洗手,流淌的溪水晕开了一抹血色。她一惊,颤声问道:“翎之,你......怎么了?”
洛尘羽浸在水中的手一顿,幽深地凝视着涓涓流水,片刻,神色如常,撩着清水洗手:“没什么。”手臂上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传来,他单薄清瘦,被这样的力道扯了起来,身子晃了晃,险些往水中栽去。
庄蝶依眼明手快地扶住了他,却见他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惊道:“你的病,是不是没有痊愈?”
洛尘羽偏了偏头,眸色复杂:“或许,有些债,终究要以命相抵。”
这含糊的言辞,本是晦涩难懂,可庄蝶依却福灵心至,瞬间想到了陆司衡。洛尘羽对他狠心决绝,拒绝他的爱意,覆灭他的家国,最终令他葬身悬崖,尸骨无存。他一生或许从未像那样亏负过一人,以致郁结于心,形体消瘦,大不如从前。
她悲悯地看他,喃喃唤道:“翎之......”
“天色将晚,你下山去吧。”洛尘羽温言打断她。
“你呢?”她问。
“你忘了吗?”洛尘羽温柔浅笑,谦谦如玉,“每年,我都会在此小住几日。”他定定看着她,眸中是诀别的黯然与释然:“下山去吧。”他走了,犹如一阵飘逸的清风,悄无声息,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庄蝶依的魂魄好像被锁住了,半点挪不动步子,耳畔山风呼呼,流水潺潺,心头说不出的涩然。良久,她寻回了意识,提步走回青舍。她不忍洛尘羽拖着病体,独居深山,也怕她这一下山,会悔恨一生。
☆、第七十七章魂归
晚风习习,虫鸣不绝,流萤三五飞过,星星点点,如梦似幻。
青舍的院中,洛尘羽站在那里,轻缓地吹着笛子,而庄蝶依坐在旁边烹茶,静静聆听笛声。一曲吹罢,她调侃道:“深山老林,夜闻笛声,当真是鬼气森森,毛骨悚然啊。”
洛尘羽轻笑,反唇相对:“你小时候最喜欢夜半弹琴,我这还是跟你学的。”
庄蝶依撇了撇嘴,却道:“茶好了。”她提起茶壶,娴熟地泡着茶,片刻,她将茶递给他,在他手接住茶杯的那一刹那,她握住他的手腕,想要窥探他的病情。
洛尘羽觉察到她的意图,迅速缩回了手,却令茶杯摔在地上,流了一地的茶水。
“翎之。”庄蝶依语带祈求,似有无尽的话,却说不出口。
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淌,只因她怜悯挚友,而他却淡看生死。
“长夜寂寂,不如对弈?”洛尘羽如是说。
庄蝶依沉默一瞬,温言道:“好。”她重新倒了一杯茶,摆在他面前的桌案上。
山风寂寂,一盏油灯忽明忽灭,照亮了一副棋盘。
庄蝶依执黑先行,洛尘羽执白紧随,仿佛回到了少年时。洛尘羽的棋风如他的人一般,温和谦让,不疾不徐,却处处遥相呼应,杀机隐现。
一夜静好,也不知何时入眠,及至晨雾飘渺,山林如诗如画。
庄蝶依起身走到院中,伸了伸懒腰,忙忙碌碌,煮了一锅蔬菜粥。
不多时,洛尘羽扶门而立,静静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眉眼舒展,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他虚弱地走向她,身形有些晃动,却见那人回眸一笑,走过来扶住了他。
她的眉宇间藏着淡淡的担忧:“翎之,我们下山寻大夫吧,你的病......”他的病情急转而下,走路都不太稳了。
“你可知我这一生最想过的日子?”洛尘羽打断他,神往道,“择一处僻静之地,几间房舍,几亩田地,携心爱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庄蝶依扶着他的手臂僵了僵,余光一瞥,却见院落门口站着一个人。她面色发白,只见他风尘仆仆,冷眼以视,也不知站了多久。
叶子辰墨衣翻飞,眸光复杂,如刀锋般冰冷凌厉,又似深渊般深沉难测。他默默注视着她,仿佛从银河那端投来的目光,遥远而深邃,良久,他自嘲地笑了,一言不发的离去。
庄蝶依怔怔然看着他离去,微微敛目,遮住了眼底的悲伤,或许他们真是有缘无分。
洛尘羽愧疚道:“你不去看看吗?”他一时动情,随心而言,并未察觉到叶子辰的气息。
庄蝶依摇摇头:“他未必需要解释。”他那夜的话,尤在耳边,只怕他再也不会回头了。
“蝶依,你下山去吧。”洛尘羽艰难道,“叶子辰值得你托付终生。”
庄蝶依握住他的手腕,随意地探了探他的脉,脉搏细弱,忽快忽慢,毫无规则可言,她眼眶微红,抬眸说道:“你的脉搏为何会这样?长生药难道救不了你吗?”
洛尘羽自知瞒不住她,轻叹道:“世间何曾有长生药?不过是虚妄臆想罢了。”
“不,我不会让你死。”赢殇能逆天活命,一定可以救洛尘羽。
“不必白费力气了。”洛尘羽紧紧握住她的手臂:“我的身体我清楚,病由心生,任他神医在世,也救不了。”
“翎之......”她满心苦涩,一双杏眼盈盈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