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喜地离开了。
阿爸很伤心,在在也很伤心,她都知道。
可是,她无法自私地看着在在走向死亡。
云家,是她一生中最温暖美丽的缘分。
幼时,父亲教她识字念书,别的女孩子早早去打工,她也想去,挣钱给在在看病,同阿爸说了,阿爸却狠狠地打了她一顿,告诉她,就是自己累死操劳死,也不让自己的女儿做人下人;
阿妈最是温柔,每次都会给她梳漂亮的发辫,做漂亮的裙子,讲好听的故事,每次阿爸追着打自己的时候,都是阿妈护着她,打疼了她,阿妈比她哭得还凶;
至于在在,同她感情更是好,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总要等着她放学一起吃,她有时随阿爸上山采药,留在山上过夜,在在总是通宵不睡觉,等着她回来。过年时是在在一年中唯一被允许同她一起出去玩的时候,而他跟着她赶了集,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总是舍不得买,可却花了攒了许久的压岁钱,买了纸糊的兔儿灯给她,只是因为,她喜欢兔子。
她要云家好好的,她要在在健健康康的。
姓云姓温又有什么所谓?
“阿妈,温家的人很喜欢我,你放心。”阿衡抬了眼,望着母亲,呵呵笑了“那里的爷爷会为了我骂哥哥,那里的妈妈会弹很好听的钢琴曲,那里的哥哥可疼可疼我了。”
云母也笑了,只是眼睛中,终究泛了泪——“好,好!我养的丫头,这么乖,这么好,有谁不喜欢……”
“阿妈,等我长大了,回来看你的时候,你不要赶我,好不好?”阿衡小心翼翼地开口。
“好。我等着我家丫头挣钱孝顺我,阿妈等着。”
“阿妈阿妈,我们拉钩钩,我不想你,你也不要想我,好不好?”阿衡吸了吸鼻子,眼圈红了。
云母哽咽,轻轻开口——“妈不想你,一定不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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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言希睡得也不安稳。
乌水镇的人习惯睡竹床,土生土长的北方人言希可不习惯,总觉得咯得慌。
翻来覆去,睡不着。
在黑暗中,眼睛渐渐适应了这房间。
小小的房间,除了一张干净的书桌和几本书,一无所有。
他难以想象,温衡这么多年,就是在这种极度穷困的情况下长大的。相比起来,温思尔命好得过了点。
言希嘴角微扬,无声笑出来,嘲讽的意味极浓。
蓦地,有微弱的灯光传入房间。
堂屋中,有人反复走动焦躁不安的声音。
言希觉得自己反正睡不着,便下了床,走出房门。
不出所料,是云父。
“云伯父,您怎么还没有睡?”言希背轻轻倚在门框上,右腿随意交叠在左腿之上,黑发垂额,月光下,只看得到,少年白皙的下巴。
云父同大多数江南男子一般抽水烟。
“吧嗒吧嗒”的声音,在满室寂静中,十分清晰。
“言希,我们阿衡的事,你准备怎么办?”男子皱着眉,认真地望着少年。
“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少年轻轻一笑。
温衡虽然过得清苦,但是,比他强,还有养父母护着。
“你会……”男子迟疑,咬了牙,最终开了口——“你会喜欢阿衡吗?”
少年愣了,半晌,啼笑皆非——“伯父,您想多了。”
云父有些恼,开口道——“当初,是你爷爷同我说的!”
少年的声音有些冷,但是语气却带了认真——“云伯父,将来的事,没有人能作保证。但是,至少,有我言希在的一天,便不会有人欺侮温衡。我会把她当成亲妹妹的,您放宽心。”
“可是,我们阿衡若是喜欢你了呢?”云父表情严肃。
少年淡淡一笑,眸子在黑发中,望不到表情。
“那我便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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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水镇算得上典型的水乡小镇。
经历了上千年历史的冲刷,流水依旧,碧幽生色。河流两侧的房子,古朴至极,黛瓦青砖,窗棂镂空,屋檐下垂落的一串串红灯笼,在风中绰约,像极撑着油纸伞走进小巷的江南女子发间的流苏,美得空灵而不经雕琢。
阿衡对这一切司空见惯,言希却新奇得像刚出生的婴孩第一眼望见这尘世。
云父塞给阿衡一些钱,嘱咐她带言希到集市好好逛逛,笑得很是慈蔼。
阿衡接了钱,虽不知阿爸对言希的态度为什么变得如此之快,但还是乖乖听了话。
离小年还有两天,集市上一定热闹非凡。
言希自从走出云家,就开始不安分,东跑西晃,抱着相机,见到行人跟看到马戏团的猴子一般,拍来拍去,得瑟得不得了。
阿衡跟在他身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却直觉丢人,埋了头,只当自己不认识少年。
你丫看人像马戏团的,人看你还像动物园的呢!
集市上,挑着货担的人行走匆匆。
人群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
水乡的男子,模样一般很是敦厚温和,极少有棱角尖锐的,温和宽厚,若水一般;而那些女孩子们,秀美温柔,蜡染的裙摆轻轻旖旎的风情,更是不必说,已然美到了固定的江南姿态上。
小孩子们,大多带着虎头帽,被父母抱在怀中,手中捏着白糖糕,口水鼻水齐落,胖墩墩的,可爱得很。
言希,此刻……也拿着白糖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