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把钱拿好。”女助理又塞给赵小新一百块。
“……谢谢。”赵小新被余纪冷漠的态度灼伤,他揣好他应得的钱,快速的往楼下跑去。
都说身份没有高低贵贱,三百六十行行出状元。可现实却是,在这个社会上身份阶级本就定好,高低贵贱也早就贴好了标签。曾经的赵小新觉得人生而平等,如今处在社会底层,他才发现,有些卑微一直如影随形,他完全甩不掉。
比如现在在百度里搜索他老爹的名字,带着的称谓还是“贪污犯”;比如他刻意的隐瞒杀过人的事实,想要过新生活,可还是会被自己的过去连累;比如,他讨厌别人瞧不起他有犯罪史,他努力而又艰难的活着,却不能改变别人对于他的看法。
假如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忽略,他还是自卑,还是烦恼,这两种情感是他成日纠结的源头,最后会以一种叫做“余纪”的痛苦纠缠着他不能入眠。尤其当他上次在视频里看见了余纪一闪而过的未婚妻,那种卑微的感觉在他心里就愈加清晰。
他害怕自己配不上余纪,他害怕自己不顾一切的和余纪在一起最后会变成一场无谓的牺牲。少年时期的赵小新会觉得门当户对是个可笑的观点,可已经懂得人情世故的他觉得门当户对应该是每段爱情开始前最该考虑的问题。
余纪对他如果只是一时的新鲜感,那么这种保质期短的情感一旦消失,他该怎么办呢。爱情让人胡思乱想,赵小新睡不着的时候,这些问题像带着刺的荆棘,将他的心层层包裹,在外看他好像裹了一层尖锐的铠甲,但是内里早被尖刺扎的鲜血淋漓。
自从大勋上次和他说了灰小伙的道理,他不断地劝说自己,他所担心的和余纪之间身份上的隔阂不会出现。可从今天余纪对他的态度来看,他错了。结合张宏先和他说的话,余纪名义上和大众公认的伴侣永远是卡迪那,他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情人。
赵小新的眼眶刺痛,他使劲揉了揉,这种痛感并没有减轻。他快速地冲出一楼,想要赶紧骑着电动车离开。可是一楼门口的空地上,本该停在那里的红色电动车,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赵小新脑袋“嗡”的一下,他猛然想起,因为走的着急,他忘记把电动车的车钥匙拔下来。
他沿着写字楼转了一圈,在确认电动车丢了以后,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哭的理由。
人生是真他妈艰难。冷风吹干他挂着泪水的脸,像是尖锐的刀子划过,疼的他哭的更加伤心。他骑上了一辆共享电动车,向下一个商家驶去,因为手机无法识别他丢了车,为他派了下一个订单。
一月份,三九天。赵小新旧的泪痕被风凝固了,又有新的滚烫的泪水流下来覆盖住。就像心上的伤疤,总会出现新的裂口,让它无法愈合。
送了这一单,赵小新在手机上点了收工。他哭的没有力气了,顶着红肿的眼睛游走在冬日的大街上。现在正是大家午休结束赶回公司的时候,赵小新身边有无数路过的行人,可大家都行色匆匆,没有一个人会在意他的哀痛。
最终他去了清联医院,他已经有一周没来看张素琴了。他走到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发现张素琴仰躺在床上,神色安详的看着书。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勇气推门进去,他把带来的营养品和水果交给了护士,想要离开这里。护士长叫住了他:“你都来了,不进去看看你母亲吗。”
“不好意思,我着急,得先走。”赵小新解释着。
“进去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吗。”护士长看他一身外卖员的打扮,理解了他之前不能常来的原因,可是对他说话的语气依然严肃。
“我……”
还没等赵小新找到原因搪塞,病房里的张素琴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赵小新,语气平淡的说:“你进来吧。”
“好。”赵小新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他扶着张素琴躺好,然后坐在了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张素琴的脸色是病态的白,眼角处挂着深深的皱纹。她盯着赵小新看了一会,终于开口说:“我最近常能听护士和我说,我儿子总趁着我睡着的时候来看我,那个人就是你吧,我这摆着的水果和营养品也是你买的吧。”她指了指柜子上摆着的各种瓶瓶罐罐。
“阿姨,您好,我是,强子的朋友。”赵小新和她说话时,心里非常紧张和害怕。
“嗯,我猜到了,我家强子以前也没什么正经朋友,就交了一个去当兵的朋友,你是刚退伍回来吧。”
“对。”张素琴的想法让赵小新松了一口气。“我听别人说您病了,强子走得早,以后我替他照顾您。”
“不用。”张素琴摇了摇头。“我的身体我清楚,熬不了多久了,你有空来看看我就行,护士说这几次的住院费都是你交的,你给我一个账号,我给你打回去。”
“不不不,阿姨,这些都是我该做的,您千万收下,我听说您卖房子了,那是您唯一的依靠,不该就这么卖了,以后您的医药费都由我来拿。”
张素琴笑着叹了口气。“我人没了有房子又有什么用,我也没什么亲人,我一死那房子也不知道留给谁,还不如卖了,钱都用来治病,反正病也治不好,就这么耗着吧。”
“阿姨,您别这么说,现在医生都很厉害的,您的病肯定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