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了几句,小胡子导演又向他打听许钟,李阐心不在焉的,听见这一句却猛的把头抬了起来,对面的人反倒被他吓了一跳似的,“也没什么……就是听说上次那个香炉差点把他砸了……”小胡子搓着手给他解释,“你也知道,那香炉就是个样子货,其实轻飘飘的,要不然也不会倒……我那天还专门看了,香炉角是真的尖,石板上都划出来一个道道……我想着请他吃顿饭,就当赔罪了……这不是没有他电话号码……”
李阐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也没有打算把许钟的电话给出去,只说不必,“心意我们领了,吃饭就算了。”他故意说“我们”,又看了看表,补了一句:“他现在什么都吃不了。”
什么都吃不了的许钟今早在去医院的路上被塞了一杯豆浆,他嫌没有加糖,只喝了一半就放下了,现在还在李阐车里扔着。之后他昏昏沉沉的跟着周北林在门诊大楼转了几圈,医生一口气给他开了四五张化验单,捏在手里一小沓,而最终得到了要住院的噩耗。许钟虽然命途多舛,但还真的从来没住过院,整个人有点没搞清楚状况。反观周北林听到这个消息后倒是一脸愉悦,像是终于扔掉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一般把他送进病房躺下,就跑去和护士聊天了。
打针的时候他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满头的汗,背后也黏腻的难受,他想起半睡半醒的时候周北林似乎和他说过什么,但是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刚一动手臂就被按住了,李阐的脸出现在视野里,他脸色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目光和许钟对视了一眼就挪了开,那只按住他的手也是冰凉的。许钟的眼神在他身上扫过,继而转头将整个病房看了一遍,隔壁床还是空的,但已经有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上面了,大概人还在办手续。
“那个……”见许钟半天不开口,李阐犹豫的问:“你要不要喝点水……”
他一出声许钟就转过脸死死盯着他,一言不发的,嘴角像是还有一丝冷笑,李阐被盯的发毛,他目光躲闪着往门口看去,嘴里说:“那我去外面……”边说边转身想溜,没留神许钟在身后低喝了一声,“站住!”
李阐整个人一凛,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不敢动了。许钟吼了这一声,自己反倒咳了起来,这一下咳的厉害,半天都止不住。本来呆立在病房中间的人一个箭步又冲回来,小心翼翼的看着许钟的脸色,在背后轻拍了半天。
见许钟总算把那阵咳嗽压了下去,他老老实实的低头承认道:“我错了。”
许钟反被逗笑了,但笑容转瞬即逝,那只没打针的手突然伸出来在他头顶扇了一巴掌,“知道错了还不赶紧给我变回来!”
少风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抬起头来时满脸都写着可怜,他又委屈又不解,仰头问许钟:“你不是最喜欢他的样子吗?我以为变成这样你看到就高兴了……”
许钟突然无话可说,他坐在那里盯了少风半天,突然又躺倒了下去,脸转向里面,还拿手臂挡住了眼睛。少风懵懵懂懂的觉得自己似乎好心办了坏事,手足无措的坐了一会,又按耐不住的凑了过去,小声问:“你怎么认出我的?按理说你现在应该看不出我的真身……”
许钟缓缓动了动,哑着嗓子说:“你不管变成谁的样子,耳朵后面都有片龙鳞,就是你自己看不见罢了……”
“真的?”少风奇道,“怎么从来没人告诉我?”他跳起来要去找镜子,刚一回身就愣住了,李阐站在门口,正看着他。
第九卷
暮云
4)
两人打个照面,就听少风脱口而出:“你来干什么?”
那语气十分不善,引的许钟也抬头朝门口看去,在看清门口的人后,他脸上短暂的浮现起一丝疑惑的表情,但很快就变成了冷笑。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个两个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少风装神弄鬼也就罢了,这槐树j-i,ng`子有样学样的简直欺人太甚。
许钟靠在床头,朝门口的人招了招手。他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说话的声音能听出来咬牙切齿的意思,“哭包,”他说,“你过来。”
少风鼻子里哼了一声,让开了门口的地方,但许钟现在对这张脸实在是有点无法面对,特别还是红着眼角的李阐的脸,简直就是专门来给他添堵的,他叹了口气,低声和他商量:“你能不能换个样子?”
槐树j-i,ng眼圈又是一红,看上去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吸了吸鼻子才说:“我知道你都忘了,我不怪你……”
许钟:“……”
“我离了本体法力就不够维持化形,只能使个障眼法,心里想着谁看见的就是谁的样子……”他抬起眼,盯着许钟问:“我在你眼里是谁的脸?”
许钟整个人一僵,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强硬的岔开了话题,转脸问正站在床边看热闹的少风,“那你看他现在是谁的脸?”
少风一脸莫名其妙,“谁的脸?”他指了指槐树j-i,ng,“他不就是一截树桩子吗?”
树桩子一脸委屈,小心翼翼的去抓许钟正打针的那只手,捏着他的指头说:“我一直在等你,既然你想起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许钟转过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心里突然升起某种不好的预感,果然还没等他开口,那哭包眼泪汪汪的紧跟着又补了一句,“你要对我负责……”
负什么责?许钟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不知道是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