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也抓来一把瓜子咔吱咔吱地嗑起来,轻飘飘道:“她现在都不同我说话了,我倒是巴巴地贴上去,人家也不睬我。”
小九看戏间抽空斜睨他一眼,道:“怎么?吵架了?”
迟禅轻轻一笑:“她管不住我便生气我,可我就是这么个性子,她真要生气我也没办法,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只娶她一个已经够宠着她了,还要我什么都听她的,这就有点过头了,你说是不是?”
小九冷笑一声,不说话。
两人无话,迟禅听到一半,觉得索然无味,便起身告辞,寻酒吃去了。
小九拿来纸笔,写了一封信,交给随行的丫鬟,道:“把这个送给迟家白莲夫人,迟禅喝酒去了,不要让他看见,速去速回。”
丫鬟揣好信,便急急往迟府去了,将信送到,话也没多说,便又急匆匆走了。
白莲拆开信,信中道:
迟禅今日来听戏,九妹也不藏掖,他言语间已经对你有些厌倦,不如早点离开他罢,那浪人不值托付。
白莲看完,半敛着眉目,顺手将信纸就着灯火点燃,在铜盆里化作一片灰烬。
外头天色渐晚,夜幕低垂,寒意渐渐从地面爬上脚踝。
她独立在阶前,披着一张轻薄的黑色风衣,抬头望着无星无月的夜空。
玉宇无尘,夜凉如水。
有人轻叹一声。
料峭夜风穿过发间,被割裂成细碎一片。
厌倦……她与他朝夕相对,又怎么会看不出?
只是不想说破,令彼此尴尬罢了。
丫鬟在她身旁伺候着,生怕她着凉,好言劝慰:“夫人,老爷想必回来的晚些,回屋里暖着罢。”
“老爷?”白莲侧首看向她,“你以为我在等他?”
丫鬟战战巍巍不敢回答。
白莲行事果断利落,丝毫不像她那张柔和纯净的脸一般温柔,迟家没了迟老爷子,一些从商副业都是她一人在打理,还治理得井井有条,纪律严明,下人们都对她又敬又怕。
若是换了迟禅,恐怕都不知道家里还有副业,他也从来不去想,老爷子走了,那些供他挥霍浪费的钱都是哪儿来的。
见丫鬟不说话,白莲径自接了自己的话,道:“我只是想起了许多往事,想拿来开心开心,却越想越悲戚罢了。”
她口中的往事,大抵便是青梅竹马的少年时候,成亲后那一段相安无事,耳鬓厮磨的时光了。
曾经有人许诺她一生一世一人,也曾许诺她寒窗苦读考取功名,只是那人是一只拴不住的鹏鸟,不管翅膀硬不硬都是要在天上自由自在的飞的。
他终有一日会厌倦她,会飞离她,这些她早已料到。
这么卑微地守在他身后,不过是因为那一点恼人的爱意还挣扎不休,不肯磨灭罢了。
微风渐起,有细密的雨丝洒落下来。
丫鬟拿来了一把纸伞,伞上两层白底伞纸,上面一层绽放了一丛金线勾边的白莲,莲间游弋着一条条锦鲤,半隐半现的,只有半空腾着一条金色锦鲤,纹路鱼鳞皆用金线一点点勾勒出,细腻华贵。
那是她亲手绣的。
跳出水面的那条鱼不应当是他,而是她。
她奋不顾身的想要追逐迟禅的身影,一跃上岸,再也回不去水里,从里到外都一点点枯涸起来。
雨势渐大,没一会儿就开始瓢泼起来。
雨水溅在院落石砖上,暖黄烛光照映下起了一层水雾。
她拿过纸伞,道:“我去找找迟禅,你回去罢。”
丫鬟不敢阻拦,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凌厉决绝地消失在院落门口。
大雨倾盆,长街几乎没有人,都抱团躲在沿街商铺宽大的屋檐下,等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停止。
一把白伞出现在尽头,流金的光芒和伞下优美的人影让人忍不住注目。
白莲几缕碎发濡湿了贴在脸侧,一身白衣,腰间挂着一串殷红的铜钱结,发间一支水晶簪,她的眉目是温婉而清冷的,红唇微微抿成一道线,神情淡淡,又透着一丝决然。
她执伞行过长街,拐入一条烟花之地。
要找迟禅实在太容易,去帝都最大的红灯区,十有八九他就在温柔乡里。
她刚拐进巷口,迎面便跌跌撞撞走来一个醉醺醺的人影。
迟禅一身红袍,手里拿着一坛洒了大半的酒,撞进她怀里,经不住,又坐到地上。
白莲没有扶他,没有低头,双目一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烈雨疯狂地打在伞上,激荡的震动从伞骨传到她掌心。
“回家罢。”她轻声道。
迟禅恍然抬起头来看她,而后一笑,如万千花开,醉意朦胧道:“回什么家?”
白莲微微勾起唇角:“也是,那个家就快散了,还回什么。”
她慢慢俯身半蹲下来,质询的目光与他对视,神情冷然,声音也没有丝毫温度,淡淡道:“迟禅,说实话,当初你与白莲成亲,是不是老爷子所迫?”
迟禅好似全然不认识她,茫然思索了半晌,嗝出一口酒气,傻傻一笑,道:“咦,你怎么知道?我可没对任何说过……嗝……我爹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非让我成个家……反正我也是喜欢白莲的,就跟她成了亲……你可要替我保密……”
他说着还比了个手势在嘴边,“嘘……保密……”
白莲面无声色,沉默看着他,半晌,倏地露出一个颓然的笑容:“嗯,保密。”
☆、妙法莲华(九)
白莲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