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粥。
生滚螃蟹粥?
秀玉挑起了一根眉:这稀罕菜色有多久不曾出现过了?自“阮氏酒店”被东仔接手,自“海陆十四味”被撤离“阮氏”酒席,别说酒店的顾客,就连她这正牌阮家人,也不曾再见过这喷香滚烫的煲粥。
秀玉疑惑着,无意间眼一抬,便看到楼梯上,她那酷儿子正抱着一脸红晕的恩静下楼。
恩静的脚经昨夜的“活络推拿”后,已经肿得老高。秀玉好像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说谁这么一大早就在献殷勤呢,原来是我们东仔啊,看来儿媳妇的脚昨晚是让你给推坏了吧?”一边说,手一边伸向那锅粥。原只是想尝尝味道,谁知阮东廷将恩静抱到餐桌旁后,竟开口:“妈咪,粥是做给恩静的。”
“哦?这样?”言下之意就是:亲妈你有多远就闪多远咯?
“不是的妈咪,如果您喜欢……”恩静忙插口。
却被秀玉打断:“妈咪是喜欢,不过现在崴到脚、需要补钙的是恩静——东仔,妈咪说的没错吧?”
阮东廷还是酷得一本正经地:“是的,妈咪。”
秀玉的唇角忍不住抽了抽。
真是难得,一向严厉的婆婆今天看上去心情特别好,是那种有某计划被实现了的舒畅。
去往吴医师诊所的路上,恩静不着痕迹地观察了她半晌,才开口:“谢谢你,妈咪。”
彼时秀玉正闭着眼假寐,只淡淡地回:“都说了是早餐的奖赏。”
“不,我是说……昨晚。”
婆婆这才睁开眼,那双向来很有威严的眼仔细看进去了,才发觉是含着笑的:“不怪妈咪罚你吗?”
“妈咪是在帮我。”
真是难得,秀玉的笑竟扩到了唇角:“我一早就说,你这孩子冰雪聪明。”
“所以我知道要感谢妈咪。”是的,没有昨晚那场“下跪”“惩罚”的剧码,哪能有今早这一幕?婆婆的心天知地知,还好,媳妇通透,也知晓了。
“你呀,也赶紧把这点小聪明用到阿东身上吧。”
恩静沉默了——用到阮东廷身上?呵,太难了。即使她真的如婆婆所言的聪明,可是啊,爱情里哪需要这点微不足道的小聪明呢?
爱情来来去去,至复杂至艰难,凭借的也不过是一颗心。
秀玉问她:“你觉得妈咪是个冷酷的人吗?”
恩静笑了,轻柔而温存地:“才不呢,妈咪是个表面严肃内心温柔的人。”
“而你爹地说,阿东的性子就和我一样。”
恩静愣了下。
“只要你能够走进他的心。孩子,只要你能走进去。”她的话似意味深长。
车子平稳前行,已过了不知多少个红绿灯,终于在一个写着“吴”的门牌前停下。
秀玉推开车门,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给你普及个厨房知识:你今早喝的粥,光剔那些蟹壳和清洗,就需要一个半小时。”
吴医生的诊所病人寥寥,不知是因时间早,还是因为贵,或者,兼而有之?
恩静和婆婆进门时,诊所里只一名病人在候诊。也是巧,竟是熟人,张秀玉一见那气质高雅的贵妇便唤:“真巧啊,连太太!”
两人热络了一番后,连太太才将注意力转到恩静身上:“这一定的太太吧?”是阮东廷的英文名,只是连太看恩静的眼神却仔细得有些奇怪:“咦,我怎么觉得这孩子好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我和阿东的婚礼您来参加了。”恩静微笑回答。阮、连两家是世交,虽然连家人长年居住在英国,可事业多数在国内,阮生和她的婚礼这一家子也都来参加了。
“好像不是那次。”连太偏头想了一会儿,估计是想不到,又回过头去和秀玉家长里短了,“搬回香港后好不适应,城市乱糟糟的,不过还好,日光比伦敦充足了一百倍还不止……”
等恩静看完医生出来,这两名贵妇还坐在候诊的沙发上聊得热络。看到恩静出来,秀玉站起身:“医生怎么说?”
“说是再来推两次、换个药就好了。”
“那就好。”秀玉看一眼腕表:“午饭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刚约了你y,一起去吃饭吧。”
秀玉约连太,连太则早已约了她儿子,故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决定在上环碰头。途中连太还是看了恩静好几回,总觉得眼熟,直到她儿子抵达约好的餐厅,连太才拍手:“我想起来了!你看,恩静是不是昨晚和你一起做公益的那位靓女啊?”
那叫“”的就是连太的儿子了,一名长身玉立、丰神俊逸的男子——只是,为什么看着总觉得眼熟呢?尤其是那对剑眉和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可已经认出了她:“hi,又碰面了!”
“你们认识?”秀玉有些吃惊。
恩静其实也蛮吃惊,可却说:“何止认识?昨晚我们还一块唱了一整首《陈三五娘》呢。”
天,是他!
昨晚给阿婆们做公益时,台上那名倜傥的主唱!
也难怪她一时间没有认出他来,昨晚他着一身浅灰色的长马褂,若是没近看,不认识他的人也只会觉得那主唱长身玉立,应该是温润的美男子。可这会儿他褪去马褂,一套合时又合身的手工西服很好地烘出了他的俊逸倜傥——这等级,何止是“温润美男”能形容的?
“我就说恩静看着眼熟嘛,果然是!今早我才在报纸上看过她呢。”连太亲亲热热地给倒了杯茶:“不过还是本人好看,难怪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