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易持甚至觉得有些吵,他想,自己的耳朵是贴着哪里的?怎么远离心脏的地方,也能这样清晰地感知到别人的心跳呢
时间不长,也不短
安易持离开些许,终于听到周边悉索的声响
女生的笑声,是有些尖锐刺耳的短促气音
“哎哎哎,看那边,我的妈呀!他俩好配啊……”
“是一对儿吧?这画风太他妈——”
“冷静冷静!”
……
男生的嘘声,是如同山风穿越隧道的空洞回响
“晕血?大老爷们扎个针而已,太娘了吧……”
“卧槽,太gay了,没眼看!”
“你们直男都这么基了吗?我可能断网了。”
……
也许还有手机拍照的快门声……
可这些都太远,像是隔了一层透明的玻璃,嘈杂的并不真切
梁断鸢松开了束缚,方才遮着他眼睛的那只手下移,去按着肘弯的一团棉花,把袖子套上去一半,对护士客客气气的在道谢,“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工作了。”
“没事没事。去吧。”护士姐姐笑的很温柔,觉得自己在程式之中找到了一点人与人之间额外的关怀,“来,下一位!”
她继续在工作了,嘴角挂着很好看的弧度,下针的角度都周正了些许
“谢谢你。”走进楼梯间,两人拉开了距离,安易持自己穿好衣服,继续摁着针孔,话说的不怎么流畅“我,连带上次忘记说的一起,谢谢。”
“嗯。”梁断鸢把他的体检表格翻看了一遍,确认都填过了,才合好纸页看他,“这是我的工作……摁着针孔不要揉,会淤青。”
“我可以请你吃饭吗?”安易持的手指停住不动了,半晌才说,“算作答谢。”
梁断鸢垂眸去看他,笑意冲散了疏离。
他说,“好,我等你。”
陈琛倚着一个不开放的取药窗口,垂目瞧着脚下分明的明暗交界,他想,医院建筑进深这样大,设计的实在不够合理,瞧着瞧着,思绪游离开始发呆。
关其复在这时候下了楼,一抬头,被这样一副对景牵住了心神。
陈琛低头靠墙沉思,左侧题字“救死扶伤,服务社会”,右侧写满南丁格尔的誓言
这时阳光正明媚,如同瀑布声势浩大倾泻而下,坠地便溅起碎银般的光点,攀着他的裤脚衣衫,描摹他的眉间发际。
关其复走近几步,越发觉得陈琛像是维米尔的画中人,剥离于寻常却悠远的场景,携着温暖与柔和的光明。
他寻着一个角度站定,张开食指和拇指,比了个矩形正好框住,脑海里莫须有的相机咔嚓一声响,便将这一幕定在回忆里。
“陈琛!”他走近了突然出声,像是在吓唬陈琛中得到了乐趣,心满意足看着人猛地打了个哆嗦,这才笑着退后几步站定。
“又干嘛?”陈琛嘴角眉梢惊疑未定,仰着脑袋瞪他。
几缕飞扬的发丝被阳光浸染,带上浅浅的金黄,关其复伸出手去,想碰碰一脑袋的卷毛,觉得手感一定很是柔软,可及至跟前,对上陈琛紧皱的眉头,下拉的嘴角,自觉停住了,换个方向,撑住了他身后的取药窗台,“说实话,你是不是讨厌我?”
陈琛完全被他圈进了y-in影里,又在一记直拳下有些措手不及,时常埋怨的话到了嘴边却吐不利索,“也,也不是讨厌你,但你总缠着我,怪吓人的……对吧?”
陈琛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乐的交朋友又喜欢热闹,往日人群里,谁要多说他一句好话,他面上笑一笑,好像荣辱不惊云淡风轻,背过人去一定要跟唐宵征嘚瑟,说自己就是一股清流,得了赏识天经地义。
可是遇上关其复这样殷切以至于无孔不入的,他又怂了,摸不清这人走的什么路数。
分明只是见过一面,话都没说过几句,更别提他仓皇逃窜中都没怎么仔细看过那张脸,可这人偏像是和他结怨已久,不是见缝c-h-a针吓唬他,就是一刻不停地刷存在感,说说评论的提醒总在他打游戏的时候跳出来,不小心点中就退出了游戏,害得他近日屡屡挂机……
掉分事小,挨骂事大。
尤其是当他正在和有些好感的女同学一起组队的时候,遇上路人队友满屏幕喷星号,他维持风度忍气吞声,闷亏吃了不少。
思及此,陈琛陡然有了底气,“要么你今天就告诉我,缠着我到底是想干嘛?”
“哎……”关其复突然一声叹气,变了副脸,丧眉搭眼满面愁容,“真的,不记得我了?”
“哈……?”陈琛呆住
“我为了你才考到这儿来,你装着不认识我?”关其复看着他的神色不似作假,心已然沉了半截
五年前,关其复上初三,中考的压力与身高一同增长,黑板边上日益减少的数字却没能压住蠢蠢欲动的心。
得益于那对儿极其开明的父母,关其复早在幼儿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偷亲小姑娘的脸蛋儿,为自己物色新娘,于是及至15岁这一年,跟他牵过手的漂亮姑娘若是坐在一起,凑两桌麻将还能有余。
可日后回想,他觉得自己的青春,是在这一年伊始才姗姗来迟。
他对画室新来的男孩一见钟情了。
起初他不对任何人说,因为心里有些慌张,朋友们聚在一起,偶尔会讨论哪个姑娘的小腿好看,却从不会讨论哪个男孩儿的鼻子英挺,好像他们日常就没有在意过这件事。
他和旁人有了差别,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