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百米远的地方,苏莉一身黑衣,长发盘起,撑着雨伞,站成一根标枪。
鞋子连同裤脚一起湿透,她似是毫无所觉。
直到墓地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去,只留木鱼司度两人,苏莉这才像是活了过来,手撑着的雨伞动了动,踉踉跄跄的朝着墓地走去。
路面泥泞,她的腿还受着伤,爬山爬的有些艰难。
雨伞从她手中滑落,她似乎也毫不在意,细雨淅沥淅沥的浇在她的身上,不一会就淋湿了她的发烧和衣服。
苏莉一瘸一拐的走到墓碑前,颤抖着伸出手,摸着墓碑,像是失去了最后的力气,慢慢的滑跪在墓碑前。
细雨中传来的哽咽声——
压抑而沉痛。
墓地公路,一辆黑色轿车内。
男人看着远处墓地影影绰绰的三道人影,轻轻的勾了勾嘴角。
***
淋了一场凉雨的原因,回去苏莉就病倒了,她这几年在外流浪,大概掏空了身体底子,这一场病来势汹汹。
原本木鱼还以为她因为难过,所以满世界找不着
等两人吃饭回来,苏莉躺在沙发上依旧是木鱼出门之前的姿势,木鱼这才觉得不对劲来。
苏莉还是一副睡懵了的样子,脸颊潮红,意识模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前,烫的惊人。
司度跟在后面走进来,看了一眼沙发上盘成一团的人形生物:“生病了?”
“高烧。”木鱼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放在一旁的椅背上,走到一旁的柜子开始翻东西,“大概上午淋了雨冻着了。”
退烧药,酒精,退烧贴……
绕了半圈,去冰箱拿了冰包,又绕到卫生间拿了毛巾,脸盆。
然后端着脸盆出来,利索的将酒精倒在盆里,顺手把干毛巾投了进去,她熟练的喂苏莉吃完退烧药,一手抄起冰包用毛巾包好,放在了苏莉的额头上,然后单手抓住盆里的毛巾,一点点挤掉里面的水份。
一旁的司度坐在阳台前的椅子上,手随意的抓起一本杂志,视线却落在木鱼身上:“不去医院吗?”
木鱼手顿了顿,这才记起,人生病感冒的时候,世界上有医院这么个地方。
她一个人独居惯了,感冒通常喝点水就能扛过去,发烧什么的,也会自己紧急处理,多半睡一夜,第二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她捏着毛巾,有些茫然的看着司度:“那,去医院?”
司度看着她忙的一头大汗的样子,没有回答木鱼的问题:“你这样有效么?”
“只是冻到,而不是病毒感冒,这样应该没什么问题。”木鱼说的有些不确定,“这……只是我个人经验。”
“那就这样好了。”
“?”
“大不了,后半夜起烧了,再送她去医院好了。”司度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像是在讨论吃饭后去散步这样的问题。
太衡对非圈子的人,一般都是这个态度。
木鱼早已经习惯了,她低头解开苏莉的外套,只留里面穿着一件体恤衫,准备用酒精替她擦拭四肢,做最基础的物理降温。
只是最后一只袖子脱下的时候,她愣在了原地。
——苏莉的右臂上有着熟悉的文饰,血色的,两指宽,一指长短。
几秒钟后,木鱼拿着毛巾,手指在和手臂的接触中,木鱼的右臂火辣辣的,如同烈火灼烧一般。
***
夜里十一点五十。
木鱼用手探了探苏莉的额头,温度还有些偏高,但是已经不是那么烫了。
她将被子盖在苏莉身上,走到冰箱,拿出两瓶饮料,走到阳台将其中一瓶的递给司度。自己双手靠在阳台的护栏上,看着夜幕下的城市:“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司度把自己这瓶饮料拧开,换下木鱼手中未开封的那瓶:“苏莉怎么样?”
“已经退烧了。”木鱼仰头灌了一口水,“大概两三天就能恢复了。”
,“等苏莉恢复的差不多了,你让她离开你这。”司度拧开第二瓶水,喝了一口,皱起眉头,低头看了看是茶饮料,又将盖子塞了回去。“她的命格正在一点点的回来,前后都连续着,却少了中间的三年,我想,那三年应该是齐珊在活着。或者说,如果不是齐珊死了,以后的很多年,都应该是齐珊在苏莉的轨迹上活着。”
木鱼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了然:“鸠占鹊巢么?……是齐珊拿了苏莉的命格?”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为什么齐珊想要杀死苏莉。
她想享受苏莉命中的福,去没想到连同祸全盘接受了,最后害死了自己。
“鸠占鹊巢?这个成语,用到现在这样的情况,倒是很合适。”司度语气平静无波,“我倒是更好奇了,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手段……”
“以前没有人做到这些么?”木鱼突然问道,“偷换命格,鸠占鹊巢什么的……”
“有的。”司度回答,“我这几天回去想了想,其实理论上,你师父就可以。”
木鱼愣了一下,就听司度顿了顿补了句:“同样理论上,你以后也可以做到这一步。”
她脑子里,在一瞬间浮出那个血色的墨玉尺云纹。
第十八章
木鱼下意识的抱住右臂。
她当年擅自改了人的轨迹就被废了一只手臂,这要是直接拿了人的命格,先不说别人,眼前这个男人废了自己,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所以司度说的,的确只存在在理论上。
她有气无力的回道:“真是万分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