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吃的差不多了，李峰看了江之灵一眼，将筷子放在一边，顺便喝了口热水，将杯子也放好。

他是打算开诚布公的跟她谈一次的。

江之灵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先发制人，对面的人似乎——很认真？

“你……想说什么？”江之灵把最后一口菠萝饭咽下去，下意识就握紧了筷子。

她原本以为，他们今天吃晚饭之后，最多再一起去逛个街，就可以回去了。

“怕你误会，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李峰开了个头，索性继续说下去。

“我们在漠河偶然相遇，认识也算是缘分，这一路走来到今天，可以算是比较投缘，”他顿了顿，思考着怎么说才能不让她太伤心，“我承认我对你也有好感，但是那不是爱情，江之灵，我——”

“你什么啊？”江之灵预感接下来的话，可能不是她想要听的。

“我这人，独来独往惯了，从来没觉得有朝一日能有个自己的家庭，或者说是，我甚至从来没想过我会有所谓的爱情之类的东西，我们不合适，而且，我们之间这点微妙的感觉，我更倾向于认为这是在孤寂旅途中延伸出来的友情，仅此而已。”

他手里空空如也，筷子早就被放在一边。

右手的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没发出什么动静，江之灵却觉得，她的心跳，在随着他食指敲击桌面的频率，逐渐加快。

她还什么都没做，连一些基本的努力都没为这段感情付出，就被另一个当事人告知，他们没可能。

李峰看着她瞬间垮下去的表情，思索了会儿，开口：“我的各个情况，无论是家庭还是身体，都不适合有感情。”

本来不想说这么多的，可是，他一方面见不得江之灵这要哭不哭的表情，另一方面，也想快刀斩乱麻，彻底结束这件事情。

“你大概没有注意到，我每分每秒都戴着助听器，因为我的听力很弱，加上外界嘈杂的声音，几乎听不到确切的说话声，而且，每次见你之前，如果不是你先说话，我都分辨不出哪个人是你。如你所见，我患有严重的脸盲症，而且，只是针对女性。”一层一层剖开身体的不适，同时带来的，是心理的极度不安，李峰从来不愿意对人说起自己的这些问题，唯一对全部事情享有知情权的，就是他的心理医生兼好友，林庭了。

现在，多了另一个知情人，江之灵。

“你是个很好的姑娘，没必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我不可能爱上任何人，也不会有任何的感情，所以，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而且，你年纪应该还挺小吧，研究生刚毕业的话，二十五六岁？我都快要三十二岁了，更加不适合了。”

“你可能刚出社会，还不了解这些纷繁复杂，所以才会对我这种类型的男人感兴趣，但是其实，我们这种的，才是最无趣的，做任何事情之前，考虑更多的都是利益相关，而非情感。”

“你大可以找个同龄人谈一场普通的恋爱，彼此依赖和信任，等他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会发现，你今时今日所迷恋过的我身上的所有特质，他全部会有，甚至可能，只多不少。”

“我们不适合。”

李峰的食指停止了敲击，终于安静的落在桌面上。

这大概是他工作以外，第一次说了这么大一长串的话了。

分析的合情合理，列出了他们不适合的各种理由，只是希望这姑娘能知难而退，并且将这件事带给她的影响，降到最低。

江之灵眼底原本氤氲的水汽，在听到他说了那么多之后，终于忍不住悄悄汇成水珠，落了一滴下来。

“你是嫌弃我幼稚吗？”她眨眼，看着李峰，睫毛上还挂着湿气。

“……”

“我毕业于海城大学金融系，学位是金融学硕士研究生，本科阶段平均绩点3.93，虽然不是特别优秀，但是勉强还算是可以，每年都能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拿到国家奖学金，毕业后成功保送本校研究生。研究生阶段在挺多大公司实习过，有国企有外企，毕业成绩也是优秀，现在虽然说着没有什么人生追求，但是说出这话的前提是我在尽力做到最好，每一份工作，每一个任务，我都会努力去完成。我知道我不是最优秀的，但是我一直在不断充实自己的路上努力着，如果你觉得我还有哪里幼稚不懂事，可以告诉我，我会改的。”

她不是骄傲的人，只是乐观了些，做事的时候喜欢去考虑最好的结果，当然，她不喜欢空想，总是会让这份乐观成真。

“我知道你年纪可能会比我大一点，但是我不介意这一点，如果你介意，我也没办法去改。”江之灵看李峰不表态，索性无赖似的，说了这么一句。

李峰认真听着她读履历似的介绍自己的过去，习惯使然，帮她算了算她拿到那么高的绩点需要的平均成绩，刚刚得出“没想到这迷糊姑娘还是个学霸”的结论，就被她下一句话逗笑了，什么叫——如果你介意，我也没办法去改。

难道不该是他在——老牛吃嫩草吗？

应该是这么用吧。

谈话进行到这里，几乎不欢而散，谁都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

李峰叹气，看了眼对面低着头不愿意与他直视的姑娘，知道她不想再说了。

他其实——

算了，反正他这一生，也不会有什么爱情，她要是再在他身上耗一段时间之后就能想通了，他也不介意。

“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