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一个咽气了的人吗?”
见到棺材之前,乔氏依旧穿着常服,头上戴着珠翠玉器,每日念经祈福,一日三餐,每餐四菜两汤。
听说今早棺材要进城,徐嬷嬷把早就备下的丧服捧在床前,跪在乔氏跟前,低声问:“夫人,该换衣服了。”
乔氏一晚上没睡,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她跪坐在床上,对面就是一个观音菩萨。
菩萨啊,你为什么不显灵,你为什么不保佑三爷平安归来。
她才十七岁都不到,难道她的下半辈子就要守着一块牌位过日子了吗?
乔夫人一大早就过来了,她担心女儿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听说宫里的娘娘听见消息当场就晕了过去,寝宫里头已经挂了白,娘娘也穿上了丧服。
乔夫人来到府门口,看见三皇子府上下还是往常一样挂着大红灯笼,狠声恶气地把门房叫来骂了一通,又把府里一大半儿奴才都骂了一通,全都罚跪在院子里头,太监们全打三十个板子,婢女们全都打身上不见人的地方,也是板子三十下。
府里的大嬷嬷不乐意了,她五十岁的人,小时候还奶过三爷呢,这次她也被记了板子,她躬着腰快步走过来,规规矩矩地给乔夫人请了个安。
乔夫人正眼没瞧她一眼,手上戴着护甲,长长的小拇指和无名指让旁边的丫鬟搀扶着,她穿着一身素缟,乔夫人年纪不到五十,身体曲线明显,素白色的袄子也盖不住她一身风情。
她头上别了白花,其他首饰一点不沾,脸上的妆容也淡的很。
这不过就是一副普普通通奔丧的模样。
大嬷嬷一点儿错挑不出来,可是看见她这样,心里就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呼不上来,吞不下去。
三爷是人中龙凤,三爷就是死了也能活。
大嬷嬷一天没见着三爷的尸首,一天都不会为三爷披麻戴孝。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有脸贴着凑上来上赶着跟咱家奔丧来了?
你还喧宾夺主地打发起下人来了?
就是咱三爷真的不在了,府上还有三皇妃,还有各位管事嬷嬷管事太监,哪里轮得着你一个外头的奴才说话?
给你脸,称呼你一声乔夫人,说难听些,不过就是钱家手底下的千千万万狗奴才里头的一个。
你也配来给三爷奔丧?
大嬷嬷心里头在喷火,两只干涸了流不出泪的眼睛注视着乔夫人,把乔夫人看得浑身发毛:“哪里来的老东西出来吓人!”
乔夫人不叫气,大嬷嬷就一直保持着下蹲的姿势,她一辈子蹲惯了,就是让她蹲一个时辰也受得,她和和气气道:“也不知道乔夫人要来,没听皇妃说您往府里下过帖子啊?”
府邸之间走动都是要提前下帖子的,以免装了空门,这是几百年各朝各代的规矩,你不下帖子就来,那我做奴才的完完全全就能把你当成不速之客给赶出去。
大嬷嬷不质问她,为什么擅作主张处置起家里头的奴才,只是把主人的身份重新捡起来。
乔夫人冷哼一声:“都什么时候了,哪儿还有工夫下帖子!”
大嬷嬷道:“规矩总不能乱,咱们三爷府邸可比不上外头那些个小门小户。任凭哪里来个妖怪都能兴风作乱。”
乔氏听见这边动静,衣服也顾不上换了,风风火火跑过来救场,看见大嬷嬷半蹲在地上,连忙上去搀起来。
乔夫人看见女儿这一身打扮就皱眉,她厌恶地摇着头,心里说真是狗肉上不了台面,我再怎么教都教不好一颗坏死了的苗儿。
大嬷嬷站直身子跟乔氏请安:“夫人万福。”
乔氏侧过身子避开她的礼节,三爷乳娘行的礼她哪里敢受,府上多少动不得的老奴才都给打发去养老了,就这位乔氏是一直都不敢碰的。
她小心翼翼眼露锋芒,倒让她娘成了个出头鸟。
乔夫人说:“男人死了就连衣裳都不好好穿了?”
乔氏脸一热,当着这么多奴才面不好发作,转身带着母亲往屋子里去,大嬷嬷跟在后头道:“皇妃是主子,乔夫人您是奴才,哪儿有奴才见着主子不行礼的道理?老奴伺候了一辈子人,从没见过有哪个奴才敢这样训斥主子的。”
乔夫人身形一晃,咬牙切齿把这口气咽下去,两手放在腰上,朝三皇妃行了个礼节:“臣妇乔万氏给三皇妃请安,三皇妃万福。”
本来这礼节一直都是有的,因为钱昱不在府上,府里又多半换成了乔家的奴才,乔夫人来的又寻常,每次见面都要行大礼也麻烦,久而久之反而忘了。
被大嬷嬷拿了短,乔夫人还不能发作,只拿眼睛做刀子,狠狠剐下大嬷嬷身上的二两肉。
入了花厅坐下,乔氏让下人上瓜果点心,赐了乔夫人座,乔夫人才坐下,看着女儿憔悴的脸,两眼下头肿了起来,一双眼睛红成桃子,不知道夜里得伤心成什么模样。
乔夫人刚要开口说话,大嬷嬷在一旁冷着脸问:“乔夫人赏的刑罚可还要施?”
乔氏道:“什么刑罚?”
大嬷嬷把乔夫人刚才训人的那副模样给乔氏学了一遍,乔氏脸色一白,眼睛里已经有些恼怒了。
“母亲。”
乔夫人被女儿这一声吓得站起来,手脚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放。
她忘了,女儿嫁的可不是一般的公爵侯爷,三爷就是倒台了,三爷也是姓钱。
这辈子,都轮不上她来做他们皇家人的主。
乔夫人抬起头看向女儿的表情的时候,后背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