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富心里骂他牲口不如的东西!没银子赚把自己当臭虫,现在知道老子的好了?
姜元又叙了一通父慈子孝,说我这辈子怕是没儿子的命了,天老爷开眼,临进棺材板还送了个好儿子,是他的福气啊。
何文富心急如焚,越说越觉得不对,这老货说来说去,怎么半口不提拿银子的事儿啊?
第六十一章难处
姜元一会儿夸何文富模样长得好,天庭,厚积薄发,是个享晚福的面相,一会儿骂自己说往日看走了眼,差点错把金龟婿当成烂泥龟。
何文富听来听去都觉得,他还是在绕着弯儿骂他呀?
说着就到了饭点,一桌子全羊宴,这会儿金陵城也就剩姜家能吃着羊肉了,糕崽子肉切得蝉翼那么薄,往锅子里稍微一烫就熟了,又嫩又滑。
何文富吃的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擦,把两只袖子都抡高了,后面干脆直接上手捞羊蹄,几杯荤酒下肚,说话也成了大舌头,差点没跟姜元称兄道弟。
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一睁眼先吐了个天昏地暗,旁边坐着何老太骂作孽,大姜氏拿着热毛巾给他擦脸,被他一巴掌打开,跳下床伸长脖子四处张望:“银子呢?”
大姜氏问什么银子,何文富不理她,自顾地翻箱倒柜,没一会儿就天旋地转,一坐在地上发黑眼晕,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银子呢?”
吓得何老太也一个趔趄,差点就压到儿子身上了:“你是要吓死娘啊!”
大姜氏想去扶相公,又怕挨打,站在原地不敢动,何老太往她腿上就是一脚:“脚底上长了针扎地上了?你男人这样了还看戏呢?”
何文富又被扶着上了床,何老太看他两眼泡肿,四肢没一点力气,知道昨儿个夜里是被姜家的下人送过来的,一肚子怨气全撒在大姜氏身上,正要发出来,外头乒乒乓乓一阵乱想,房梁都像是要被人给拆了。
何文富被吵得脑袋要炸了,骂咧咧地,何老太连忙安抚道:“乖儿,别急,我让人去瞧瞧。”扯着嗓子喊了一圈,也没个丫鬟答应,何老太一股邪火烧得更旺:“真是反了天了,这些狗奴才一天紧他们的皮,一天就不知道老实!”
何文富满脑子都是银子的事儿,加上又睡了一天,也不知道顾沂那边事儿成不成,万一已经凑上了银子,恐怕就该记恨上他了。
心里暗自还有几分期待,说不定老东西早早就把银子往那边送了去呢?
也不对,昨儿个他可没透顾沂的底儿,会不会是喝多了不小心给说漏了?
他想了一圈又要吐,刚才吐了的还没收拾干净,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酸臭味,何老太用帕子捂了下鼻子,也有些坐不住了,拍拍儿子的胳膊,站起来要出去喊人进来收拾,还没走到帘子下头,外头风风火火闯进来进来一群人,差点没和她迎面撞上。
何老太见这阵仗,心里头的火猛地一下窜得老高,揪着跟前离得近的一丫鬟的小辫子:“都是死人么!喊了这么半天,也没见个人出个气!一个个挺尸的,这会儿子又全来了!”
那丫鬟龇牙咧嘴地杵着脖子,硬是忍着痛把头发给扯了回来,何老太不是前些日子种田的老太太了,走两步都要喘,被伺候的整个人胖了一圈,追上去,结果那丫鬟猫腰一躲,她眼睛又花,一时就认不出谁是谁了。
何文富一声:“娘!”才把何老太又喊回来,往后一看,那些平日里伺候她的底下人,一个个脸色黑得跟夜叉似的,一窝蜂钻进来,然后在屋子里四周散开,开始搬屋里的东西。
何老太喘着粗气走过去拦人,挑了个脸嫩的小丫鬟,一巴掌要扇过去,丫鬟轻轻巧巧地一闪,就避了过去,笑嘻嘻地回嘴道:“做了几天主子太太,倒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边说,边把橱柜上的掐腰长颈的白玉瓷瓶抱下来,轻手轻脚地搂在怀里。
何老太追上去用拐杖打她:“反了天嘿!贱丫头,回头告诉你娘老子,看他们不把你活剥一层皮!”
小丫鬟捂着嘴轻轻笑了一声,不理会她,只跟旁边同行的一个丫鬟说笑,满屋子下人没一个听何老太的,两个小厮眼尖儿看见何文富脑袋底下枕着个玉枕,二话不说,一脚把一滩枕头给抽回来。
“千万点清楚了,回头都是要拿去库房点算的,少了什么,全从你们的例银里扣。”一个拿事的穿着深青色长褂的管家站在门口帘子底下。
何老太被这场面唬得说不出话,何文富也没了平日里的狠劲,说到底,他们还真没这群奴才的身契,反倒是大姜氏硬气起来,上去堵住门不让人再往里进,跟那个管家理论:“你是哪里来的人,要是再不走,我可要报官了。”
旁边一个丫鬟拉拉大姜氏:“好奶奶,你是个好人,何苦跟着他们受这份腌臜气呢。”
何老太一听这个就老不大乐意了,这不是撺掇着她媳妇吗,看到媳妇那模样,心里顿时又有了底气,上去一把拽开大姜氏,恶声恶气道:“你就这么想男人,瞧见个爷儿们就不要脸地往上贴?”
刚才出声绑大姜氏的那个丫鬟气不过,还想出声腔,被旁边一个给按了回去,低声骂道:“她是个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出来帮人出头了?”后面还有一句,大姜氏隐约听见个什么“有些人就是天生的贱骨头”
她的心好像被一双大手给抓住了,狠狠地揉,把里头仅存的那点,能让她疼痛,让她觉得她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