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却浑然未觉。秦相长叹一声,走上戏台。
“然儿。别唱了。”
“我唱的不好吗?”玉然有些气恼。
秦夫人也看到了纸上的字,冲秦相道:“老爷。万不能让然儿去啊。”
秦相皱了皱眉:“你先把衣裳换了,我们到厅里再说。”
“父亲。”玉然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仲文死了。”
“怎么会?这不可能。”
“他是在回京途中因船只触礁溺水而亡。这望门寡我是不会让你守的,但毕竟已是亲家,总不能落井下石。”
“父亲。你让我怎么办?难道女儿还要再悔一次婚吗?”
“然儿。你先静一静,等会儿爹娘再帮你想办法。”秦相有些后悔这么突然就告诉玉然。
“还有什么办法吗?”玉然轻而慢地说着,“女儿这一生,已经毁了。”
在她活了十六年之后,上天终于觉定要收回一切。她爱的、爱她的,都离她而去了。
但是,这又有什么不好?玉然听得母亲忧急地替她出着对策,眼眸一闪,却幽幽地笑了。
她笑得认真,秦相和侯夫人都不由怔住了。
玉然站起身,却向父母跪下。“然儿,你这是……”
“恕女儿不孝。”
在漆黑的夜色中走入冥府,就如同跨过一座桥,从一个街巷到另一个街巷,一样的幽谧深邃。
玉然慢慢地走着,一团代表阳魂的暖光在她周身散发着薄薄的微光。没有伤感,没有痛哭,有的只是深入骨髓的绝望。
既然上天不肯让她幸福,那就在上天收回一切之前,先放弃她的所有。她不需要怜悯,也不想再等待。她不要结果,只希望结束。
或许,放弃了才会快乐吧。
人死后会变成鬼魂,宁不如一次灰飞烟灭。也不知过了多久,玉然蓦地发觉自己竟走到了一座山的山腰上。山很高,但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山路的右边有一块石台。玉然走到石台上,拿出早已备好的匕首。这时她才发觉石台边缘还有一块石碑,刻着“天偃台”三个字。
空洞而幽深的大殿上。
“王上,这个月有三个官员私自转世。”
批文案的笔顿了顿。“空缺补上了吗?”
“已经着人去选新吏了。”
“要尽快。”
“那离职的官员呢?要不要在阴司监记一笔?”
“走都走了。难道还要让他们的下一世再来背处分?”
鬼吏唯唯退下。
“王上。如今时常有鬼魂乘夜到人间行走,长此以往,必有大患。”大将军武尉进言道。
“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到人间本是极废灵力的事。我认为可以将彗竹、蔗梨、桂岚、锁身草等收归官有,他们失去了灵力来源,自然就不会常去人间了。”
“你说这冥府有什么好的呢?”冥王待他说完,冷冷地抛出这么一句。
“这……”
“他们要去就去吧。”
武尉一怔,从前的冥王是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的。正迟疑间,冥王已低下头去继续批文案了。
武尉走后,一个鬼吏急匆匆跑了进来。“王上。周小姐又去人间了。”
冥王目视文案,半晌,轻轻一叹。
不用说,碧妍这时候去人间一定是见那个孟承云了,要不然玄音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碧妍呢?化缘当初想用释尘珠害死的就是孟承云吧。冥王系上长袍,右手拿起斗笠。一面吩咐那个鬼吏道:“周小姐的家你以后不用去了。”
去人间的路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到了明正府,冥王放慢脚步,审视着四周的情形。此时万籁俱寂,从窗外清楚地听见里面传来女子的声音:“你睡着了吗?”
“没有。”男子喃喃道,“为什么要这样啊。下下棋不是挺好吗?”
“我又下不过你。”女子不满道。
男子忽然来了兴致,“弹琴吧,我好久没听了。”
碧妍坐在摇椅上正翻著书,为了防止承云又要求睡地上,干脆就不睡觉了。听到他这么说,心中也是一动。“弹什么呢?”
冥王的身上游离着各种颜色的光。他微转身形,穿过墙壁走进屋内。
闲话的两个人都没有发现他。承云坐起来道:“弹《长相思》吧。”
“我不会。”碧妍想了想,走到瑶琴前,抬起右手在弦上发出几声轻响。
她想到了一支曲子。
冥王按捺住心中的悸动向孟承云看去。按照血缘,这个人还应是自己的子孙呢。帐角被挂起来,承云一袭天青色衣衫,正弯腰去拾木屐。
冥王一下子愣住了。这个人,凭样的熟悉!脑海中转过千万念,一念比一念令他心惊。
碧妍抚琴,唱道:“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凄复清。相知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尽。早知如此绊人心,莫若当初莫相知。”
这正是李白的《秋风词》。承云道:“为什么要弹这么悲伤的曲子?”
碧妍侧目道:“有什么不悲伤的曲子呢?”
承云一笑,起身吟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碧妍指了指瑶琴道:“有本事你把它弹出来?”
没想到承云马上走了过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碧妍把位子让给他,道:“弹的不好可是要罚的。”
承云没有多说。两袖翻卷,十指如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