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去找许西元, 腹中作响,白素贞才惊觉自己已多日未食,拾起刚才衣衫旁的荷叶包打开一看, 竟是一段煮熟的莲藕,藕中塞有糯米, 轻咬一口, 甚是香甜。
走过血路, 完成献祭,虽有太乙真人的灵药止血,但本身血气亏损,白素贞昏迷,太乙真人不好逐人, 只得将她和许西元安置在金光洞内。通常献祭,是以生命作为代价,白素贞修行已久,仗着道行千年,靠着血气强撑过去,最后恢复原形,六识尽闭,以本体调息。
这一休息,就是三日。
想到自己三日以来俱是已蛇身现人,目下西元又不在左近,白素贞心下忐忑,起身朝洞外走去。行至洞口,已听得外头的呼呼喝喝,她驻步凝神细听,一会儿是太乙真人喝道,许西元你偷懒,一会儿是许西元高喊,救命啊,神仙压榨劳动力。
吃惊之余,步出洞外,只见她家西元梳着道士髻,挽着袖子,裙脚束在腰带上,拿着扫帚往这里跑。一旁的参天大树下,站着吹胡子瞪眼的太乙真人。太乙真人下首是前几日见过的童子,童子时不时回身偷笑,见到白素贞立在洞口,忙向师父汇报,白娘子醒了。
太乙真人喝道:“许西元,你看白素贞已醒,你还不下去干活。”
许西元一路跑至白素贞跟前,刚想伸手抱她,想到自己一身灰尘,便站停了,笑盈盈看着她。白素贞举起袖子要替她擦汗,她避了避,笑道:“我身上都是灰,脏兮兮的。”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均确认对方安然,各自放心。
指指她的扫帚,白素贞问道:“你这是做甚?”
“哦,真人要我打扫下面的哪吒庙,不然不给饭吃。那藕你吃了没有?”
白素贞点点头。
许西元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我煮的,还行吧。藕是五莲池里的藕,喝了你的血,总得要点利息。娘子你继续休息,我先去干活,否则真人又要唧唧歪歪。哦,等我回来要亲亲你,悄悄的,免得真人看得眼睛出血。”
白素贞偷偷看一眼脸色发青的太乙真人,推了她一把,“休要胡说,快去吧。”
许西元拖着扫帚往山下去。白素贞自去感谢太乙真人。太乙真人见她无恙,无心与她啰嗦,只道说:我去看着许西元,免得她偷懒。言罢消失在金光洞外。
白素贞目瞪口呆,不知这几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起来好像许西元日子过得不错,与太乙真人混得也熟,都熟到真人亲自去做监工。
童子习以为常,真人一走,他便大大方方地笑出来。“这几日,白娘子你修养治伤,许娘子可干了不少事。”
听上去不像是做好事。白素贞道:“这……还请仙君告知。”
白素贞变成蛇身养伤,许西元总不好一天到晚守在边上。再说她虽得了莲花身,到底也是血r_ou_人身,会冷会饿。太乙真人只用莲花残片给她变了衣服,没给她鞋子,她就自己偷偷去摘了花、采了草,放在太乙真人跟前,求他变鞋子给她穿。
采了金光洞的花草不算,还要神仙给她鞋穿,太乙真人自问没见过如此无耻之人。
许西元振振有词,她没有法术,无法悬空而行,不可能光脚在山上走路,被石头扎着不算,要是着凉生病该怎么办。一不小心翘辫子,传出去对太乙真人的名声不好。“哪吒好歹也有风火轮啊。”
风火轮,太乙真人冷笑,“给你风火轮你踩得上去吗?”
许西元老老实实:“踩不上,故而求真人赏一双鞋子穿。”
太乙真人就差没把变出来的鞋子砸到她脸上,她笑嘻嘻地穿鞋不算,还偷偷问童子,为何神仙如此暴躁,不应该啊。童子也笑,通常只听闻求神仙赐长生赐福禄,没听过赐双鞋的。
哦,许西元故作恍然,原来是她所求不够档次。
之后,许西元肚子饿了问太乙真人要吃的。真人要她辟谷,她不愿意,说会饿死。竟去五莲池摘莲花和藕。
白素贞惊道:“她如何能摘得五莲池的莲花和藕。”
童子道:“许娘子已是莲花身,被五莲池所接纳,故而她要花有花,要叶有叶,要藕也有藕。她拿藕不算,还去下面我师兄哪吒的香火庙里拿贡品,取糯米,做灌藕。”做好灌藕分成四份,一份给白娘子留着,一份自己吃,一份孝敬太乙真人,一份给这童子,给太乙真人吃藕不算,还说她娘子的衣衫因走血路破损不堪,醒来之后穿起来像没穿似的有伤风化,所以请太乙真人给变一身。“呶,就是白娘子你穿得这一身。”
白素贞:“……”
童子道:“我们这五莲池里的莲花与藕,虽不及五庄观的人参果也不及蟠桃园里的蟠桃,但也极为珍贵。师父给她气得要死,她还说师父小气。师父只好叫她去下头师兄的庙里吃贡品,但需打扫香火庙。昨日师父发现许娘子自己偷懒,反倒指挥信众打扫,故而亲自督工。”
听完许西元的壮举,白素贞连声道歉,都是她的不是,她思虑不周,没有为西元准备衣物吃食。
童子笑说:“白娘子怪自己做甚。你失血过多,六识尽闭潜心修行,确实顾不了那些。许娘子性子虽顽劣,始终不及师兄。白娘子不会不知,山中清修几多无趣,我们乾元山好些日子不曾这般热闹。我看师父也乐在其中,要是真恼了,随便一个小法术就能小施惩戒,何至于要许娘子去扫香火庙。白娘子,许娘子在家中也常给你说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