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吱吱一直纠结的,不是该如何恢复仙力,而是更比这更根本的问题——她究竟要不要恢复仙力,当一个神仙,活到与天地同寿?
对吱吱而言,其实当一个凡人就挺满足了,在有限的生命里做完她力所能及的一些事,也许会留下一些遗憾,在离开世界之前,也许会有未竟的事,愧对的人。等到生命终点做一个回顾,这一生平凡,好在努力度过,有一点伟大之处,但多数是j-i零狗碎,然后不甘不愿地死去。
每个凡人不都是如此吗?她何必贪心地以为,自己非得不一样些?
但不知为何,在吱吱心里突然出现这样一幅画面:一只狐狸,提着灯笼,一直一直等着,可是到了最后,谁也没有等来,她就那么一直等啊等的。她想去摸摸她,让她回去,但却无法伸出手来。
明明净灼已经是只懂事的大狐狸了,但是她很多时候就是小狐狸的样子啊。
她觉得小狐狸一手提着灯笼,一边在黑夜里等着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的样子,实在是太寂寞了。
她刚刚出来的时候,看见一只狐等在黑夜里的样子,就忍不住想,似乎她要是再晚出来一会儿,有一只小狐狸等着等着,可能会忍不住哭起来的。
等了一个人,等了那么久的一只狐狸,大约是等怕了吧。
抬头望望净灼,吱吱决定了:她总得继续努力地活下去,活到这只狐狸没有那么寂寞的时候,这样才能放心地离开。
要不她若是猛然撒手人寰了,临死前想起有只狐狸因为她而变得那么寂寞,她会觉得,自己是个多么坏的人。
人这一生会有种种遗憾,但是她想让一只狐狸别那么寂寞了,这应该不算是特别的奢求吧。
一仙一狐各有思索,默默地走了回来。
在人间平地而起一座宅院,自然不可能不惹人怀疑。于是鬼面在无字宗附近,买了一个小小的两进院落。在吱吱离开的那段时间,早就已经收拾停当。
进入逼仄的“宗区房”,里头却别有洞天。几乎把吱吱与净灼前些日子住的地方整个搬了过来。
要不是知道这个世界有术法可以俯助,吱吱会惊叹效率之高。
小含特地带了一些天波城的土特产过来,要让吱吱他们一饱口福。
鬼面拿去,对着食药谱研究了一番,再与脑海中的食谱一一对比,殷勤地拴围裙做菜,菜刀在砧板上飞舞,热锅、下菜、翻炒,一蹴而就。
小含见鬼面忙不过来,便一手提了一只小土j-i,一手提了一只小土鸭,极利索地宰杀、放血、脱毛。接着便去尝口味浓淡,顺便品评一番这菜与她在某户农家里吃到的有何异同。
鬼面铆足了劲,要把菜做到让小含说不出哪里不好为止。一妖一仙,时而平和地讨论着五味调和与养生之道,时而争如斗j-i,颇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感。
当初在天庭里面,遇见的那个矮墩墩的白须地仙,此刻也露面了。原来他竟是一株九千年的人参j-i,ng,此刻守着天波城整座城的安宁。
此外,附近一些别的地仙和小含的妖j-i,ng朋友们,也陆陆续续赶来。他们手里拿着一些土地气息极浓的礼物,几个时辰过去,便都进了肚子。
上半夜,觥筹交错,热热闹闹。吱吱很高兴自己得到欢迎。
等到曲终人散时候,“子时三刻,平安无事”的打更声起,鬼面去送客人。
净灼便牵着吱吱回去,关上房门,两人洗漱过后,才问吱吱:“无字给你出的主意是什么?”
“那办法有些奇怪,但我会努力试的。”吱吱抬头看了一眼净灼,刚出水的、还带着潮气的一只狐狸,长发披散在肩上,好看得让她有些不敢直视,忙低了头,“不然妖王大人你又要给我继续输妖力了。”
“哦,居然被发现了?”净灼道,“看来无字还有几分本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