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更多是不想再涉足江湖恩怨。
石雾很快就来了,他像是随时关注着阿吉的消息,在他们到达的第三天就出现在阿吉的家门口。
云善渊不知如何形容石雾。
说他人如其名,他出现在家门口的那一瞬,这个人仿佛被笼罩在雾气之中,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这种雾气不是形容词,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雾气,应该是武功到了一种境界后,他制造出来的薄雾。
然而,在阿吉请石雾进门后,石雾身上的雾气散了,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块玉,不是温润如玉,而是千年寒玉,虽是玉却散发着冰冷至极的寒气。
石雾看向云善渊,对她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你好,你既然是阿吉的徒弟,那就叫我一声石叔吧。”
“晚辈云善渊见过石叔。”云善渊尽了礼数向石雾行了一礼,她的眼前就多了一块玉佩,这是一块千年古玉,它的价值已经不能用金银去衡量。
玉佩大约半个手心大,就是一块圆玉,它并无特殊雕刻,彷如一轮圆月,可再仔细一看,玉佩之中隐约却有一道弯曲之痕,让它看起来像是圆月中的新月。
“见面礼。”石雾将玉佩放到了云善渊的手里,他就在阿吉身边坐下了。
阿吉见到了玉佩,他对云善渊微微点头表示收了也无妨。
云善渊这才收起了玉佩,她还真不敢乱收玉佩,即便这块玉看上去没有任何的特殊之处。“谢谢石叔。”
阿吉就问石雾,“这块玉与那块玉是用同样的玉石刻的?”
石雾打开了他带来的酒,直接给三人倒了一杯,他先喝了起来。
“就是那块原料的边角料,我便又弄了这个玉佩,还是这块弄起来方便,一个圆形磨光就好,不像那一块上面要刻那么多字,着实麻烦。那个时候也是心情好,换做现在,谁高兴刻那么多字。”
云善渊听这话的意思是石雾得了一块千年古玉原料,给她的是顺手做的添头,而主要是刻了另一块玉佩,那块刻了很多字应该很重要,八成是信物。
阿吉这样说到,“玉佩毕竟是死物。只要你还在,你说它是真的就是真的,你说它是假的就是假的。你说换一块才是信物,可以作数。我当初就让你别费那个力气。”
石雾随意点了点头,“反正就是逗个乐子。阿吉,你以为世间像你这般认为它仅仅是一块玉佩的人多吗?不但不多,而且凤毛麟角,那么我就还要刻这块玉佩,这才有意思。”
“好,有意思就好。不过我该是看不到那出好戏了。”
阿吉明白石雾的话中之意,他又看向云善渊,“小云却能看到,到时候不妨陪你石叔玩上一场。”
石雾看着云善渊一会,他也点头了,“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云善渊没有插话,她做晚辈的也不适合插话,但她确实明白了。石雾所言的有意思,绝对不会是普通意思,只怕会掀起一场大波澜,而江湖每一天都有波澜,没有波澜的不是江湖。
石雾给她的这枚玉佩,可能是护身符,也可能是催命符,全看她自己有多少本事。
此刻,云善渊却非像见到青龙会的玉佩时,想要将它藏着一辈子。来与不来,都随它意,来有来的趣味,不来有不来的闲适。
石雾没有多留就走了。
在石雾走后,云善渊便问阿吉,“阿吉,那我是要在这里开始悟道了吗?”
在这五年的旅行之中,云善渊学着放慢了脚步,更加用心地去观察身边的点滴,从贩夫走卒到春虫夏草,每一处都有其特别的地方。
当她不再想着剑,不再想着武学,她看到了更多,世间的人、事、物,各有各的姿态,衍生出各自的深意,一一汇集到了她的脑中,宛如滴水成海,而如今她想要将其身融入这片汪洋之中,或者说将这片汪洋融于心中。
阿吉郑重地说,“是时候,可以试一试了。当你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便可以使动万物为剑,沙粒亦是其一。而当你手中有沙,心中无剑,则沙非你,你非沙,虚虚实实只是随心而已。你可愿意从沙地开始,试一试万物入剑?”
对于沙漠,云善渊说不上喜欢也说上讨厌,但是大漠给她留下的记忆,美好的部分并不多,而她也还记得被流沙活埋的滋味,更有在沙暴之中夺命狂奔的狼狈。从沙地开始悟道,无疑是一种挑战。
“好,我就从沙地开始。”
云善渊应承了这句开始,就开启了她在风沙中悟道的日子,或是迎着狂风吹沙,或是深埋在沙地之下,或是在暴烈日晒下感受沙地的热浪。
她似忘了她是谁,她可能就是一颗沙粒,或者又是一片无垠沙漠,她挥手便是沙粒起,她附身便是沙粒沉,不必问为何沙起沙落,因为她是沙。
然而,下一刻她亦是非常清楚她是谁,她在沙中,以气凝沙,沙可为剑,风可为剑,烈日热浪亦可为剑,此剑是剑,此剑非剑,有剑无剑已经没有了差别,心变化莫测,则虚虚实实无法窥测。
所谓一通便百通。沙如此,天地万物亦是如此,看到它们的规则,掌握它们的规则,不再拘泥于它们的规则。
阿吉看出云善渊其实有些不喜沙漠,他才必须带她来此,从这里悟出她的剑道才能让其更加圆满。而且,沙地确实是感悟剑道的好地方,不只是剑道,更能从剑道到天道,他看着沙尘中的云善渊,这个徒弟会比他走得远。
如此十年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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