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觉得,我的人生,处处灰败。看不到远方。
顾云北的赌瘾还会再犯。林斐邑的耐心也已快要用尽。秦晋呢,非亲非故,又怎能舍了脸皮一次次的去求。
是谁说的,泪意堵在胸口,哽咽在喉,却不能放声哭泣,是这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事情。
木子站在门口,门外的光影,透过那门缝投射到房间。
我忙擦擦眼角的泪水。我还有木子和豌豆,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小时,看爸妈吵架,恶言相向,甚至动了手,那样的阴影,像是烙在了我的心底深处。我不要再让我的孩子,忍受那样的痛楚和不堪。
秦晋的情谊,我无以为报。
只这许多年,在林家,也识得了些人。西城佟家胡同,住着一位老人,是林斐邑妈妈娘家的伯伯,别无所长,只是书法了得。于是,偷了林斐邑珍藏多年的两瓶白酒,送与老先生,求得了一份墨宝,瘦金字体,“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转赠予秦晋。
秦晋倒是喜欢的紧,爱不释手。
西式餐厅里的灯影昏黄,衬出他好看的眉眼。细细拉开那卷轴,打量着。我知他不是世人所谓的土豪,如果可以,他也应算得上是喜爱附庸风雅的商人,不然就不会在陶瓷班相识。
他说,“云溪,不要把这事搁心上,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
我低下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林斐邑从未这样对我说过话,他永远高高在上,睥昵着我,不像秦晋,话语里那么让人安心。
“给你添麻烦了,因为斐邑不在家,我也不认识别人,就想到了你。”
他浅笑,喝下一口酒,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夜晚的胡同,偶尔会有一两辆车驶过。除此之外,也就是那晕黄的路灯,以及路灯下那卖烤红薯和糖葫芦的小贩。
灯影下的秦晋,颀长的身材,黑色西装,蓝色领结,披着gucci的大衣,再配上那棱角分明的脸,极是俊美。我在心底想,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这样的男子,可和江小渔相匹配了。
和秦晋分别。他说,“云溪,我送你回去……”
我笑,“秦大老板,还是早点回去陪你的女朋友吧,占用你晚餐的时间,本来就挺不好意思的了。”
?
☆、受伤
? 三环路上,车辆如梭。
回到家,婆婆竟是坐在客厅沙发上,怀里揽着熟睡的豌豆。
看到我回,她把豌豆放到站立在旁的章阿姨的怀里。脸色不好,对我说,“你跟我进来。”
对于婆婆的突然造访,我突然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说,林斐邑想要跟我分手,怕我不同意,死缠烂打,便让婆婆过来跟我说,他们会给我房子,给我钱,却不让我带走木子和豌豆……
“你去做什么了,大晚上的不回家?你就是这样做木子和豌豆的母亲的么?”
我低下头,能怎样呢,只能低了头。
“斐邑在医院住着呢,你今晚就坐飞机去南京,照顾他。”
“妈,他怎么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你竟还知道问他怎么了吗?”婆婆冷厉的语气,像是寒夜里的利刃,刺得我说不出话。
一路上,我的心都是紧紧的揪着的。
他或许伤的不重,不然婆婆又怎会只让我一个人过去。可是我的心就是放不下。放不下他,故眼泪汹涌,一路未停。一次次的告诫自己,顾云溪,他不值得你这样,可是无济于事。
下飞机之后,部队派了车接。
在去医院的路上,许绍跟我说:“嫂子,队长没什么大事,就是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子弹射中了右臂,现在弹头已经取出来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您可别太过伤心了,不然队长又该心疼您了。”
我的心是疼着的。眼睛里的泪水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有什么好伤心的啊,受伤的又不是我。”
“我说嫂子,您跟我们队长,都是口是心非的主啊,队长前段时间刚归队的时候,每天晚上拿着您的照片看啊看的……不信啊,我和弟兄们曾趁队长不在时,偷偷的看过,就是站在艾菲尔铁塔前的那张。”
我在心底里想,我从未去过法国,自然也从未见过艾菲尔铁塔,许绍想要跟我说,他的队长是多么的爱我,可还是弄巧成拙了。
我擦掉眼睛里的泪水,浅浅的笑,我只是觉得自己那样的为他揪心,实在不值得。
他住的是vip病房,胳膊上缠着纱布,倚在床栏上,读书,司马光的《资治通鉴》,他还真是有闲心。细看,和一个月前相比,消瘦了许多,清晨的光影,透过窗,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抬眼看我,我一路的担忧,在许绍讲的话里,以及他那一瞬间疏远的眼神里,渐渐的消解。
我一夜未睡,放下行李箱,把病房里散乱放着的书籍,衣服归置整齐。看他如此的神采奕奕,想必是已经吃过早餐了。我把花瓶里的百合花,换上了新鲜的水,拿到窗台阳光能照到的地方。
“我又没死,你至于哭成那样吗?”他放下手里的书,玩味的看着我。
我些许的愣怔,倏的想起张爱玲的话,爱一个人,愿意卑微到尘埃里,开出花来。可是我知道,他的眼神里满是嫌弃,说到底,我只是个赝品而已。
“妈妈让我过来照顾你,我还以为你伤的很重。”我背对着他,看着窗外那郁郁葱葱的塔松,虽是冬天,却依旧是一袭绿衫。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