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混账。
就算认识,也肯定因为太讨厌而选择性遗忘了——毕竟她连自己喜欢的那个人都没想起来,就算忘了个把不重要的小龙套,也很正常。
流歌望向远处的大钟,七点半都过了,店里八点就要开门。
——不过那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有个这么厉害的点心师!
于是一夜没睡的流歌身子一歪,在长椅上躺了下来,转眼陷进黑沉的梦境中。
*
腿好酸,好沉,快要走不动了。
面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漠。风吹卷起沙子,不停地拍在脸上,吹进眼里。流歌用围巾和兜帽密密实实地遮住头脸,每走一步,都从身上掉下沙来。
她转头看看四周,身边是三四个和她一样打扮的人。大家都穿着遮蔽风沙的长袍和兜帽,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头顶的太阳似乎也被沙子风化了,日光是枯黄的,感觉一碰就会碎。流歌跟着那四个人,踩着沙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这是什么情况,自己曾经来过这里吗?
脚下突然一个趔趄,流歌毫无防备地朝前栽倒,一头扑进沙子里。
沙子热乎乎的,触感十分真实。流歌趴在地上不想起来了。她浑身酸痛,腿也沉得要陷进沙子里,头疼,口渴,肚子饿,各种糟糕的情况一齐触发,她简直找不到能爬起来的理由。
身边的一个同伴停下来,挥挥手招呼了其余的人。
“休息一下吧,我们的小妹妹似乎有点累了。”那个人说。
什么小妹妹,才不是小妹妹!——流歌想这样反驳,但是嗓子疼得像刀割,感觉一说话,脖子就会从里面裂开。
她正要挣扎着爬起,那个人扶住了她的肩膀,握住她的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还好吗?肚子饿了吧,找个地方坐下来吃饭喝水吧。”那个人说。他的脸被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笑眯着的眼睛。
流歌觉得脸上热热的,不知道是脸红,还是被沙子烤的。她伸手朝脸上一摸——摸到一个光溜溜,圆滚滚的东西。
流歌吓得弹坐起来,什么大漠黄沙昏暗日光瞬间消失不见,腰酸背痛和腹中的饥渴倒是实实在在地留下了。
刚才的梦境大概是自己的一部分回忆。
流歌一晃神,身子一歪,腰突然被人搂住了。她这才发现自己坐在一棵树上,差一点点就要掉下去。
“我猜你就在高的地方。”抓着她的人笑嘻嘻的说,收回了另一只手里的保温壶——刚才就是这东西贴着她的脸。
流歌想起来了,刚才躺在长椅上闭着眼眯了几分钟,来来去去的脚步声和眼神实在让人难受。于是她索性就近找了个小公园,挑了一棵又高又壮的树,攀跳上树枝,找了一个结实又舒服的地方,靠着睡觉。
她讨厌被很多人看着,一个人待在高处还更舒服些。
“……你来做什么?”理清了当前的状况之后,流歌问。提问的对象是那个讨厌的点心师,此刻对方已经收回了抓着她的手,正在拧开保温壶的盖子。
“给你送饭啊,”阿潇说,“我猜你也该饿了。”
他把保温壶里的东西倒在杯子里,一股暖暖的甜香味飘散出来。流歌使劲扭过脸,不去看。
“牛奶,温的,不烫。”阿潇补充了一句。
然而流歌并不想接过——她可还没决定不生他的气呢。
于是两人坐在树上,一个端着冒热气的杯子,一个鼓着冒热气的鼻子,一个不想放弃,一个不想让步。
“你不饿?”阿潇望望远处的大钟楼:快10点了。
“咕——”肚子回答了。
阿潇“噗”地笑出声,然后不由分说地把牛奶杯子塞到流歌手上,又从身上的双肩包里拿出一个饭盒,打开,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蛋糕卷。
“吃吧,我做的。”阿潇把饭盒递过去。
“不吃。”
“咕——”
点心师又笑了。流歌又气又恼,扁扁嘴,喝了一口牛奶,有点甜。
“……订单完成了吗?”流歌低声问树枝。
“一小时前就交货了,300个,反响非常好,托托说真好吃,和她爸爸做得一样好吃——傻孩子,都是我做的,当然一样好吃。”
“……你是怎么做到两小时做完300个的?”
“秘密。”
流歌低头摸摸杯子,不说话。
“不吃?”阿潇又把饭盒朝她塞了塞,“还是想让我喂你?”
他刚说完,流歌立刻夺过饭盒,抓了一个蛋糕卷咬下去。
入口就感觉到绵实的软,温柔的甜。胚子是抹茶戚风,微微带苦,奶油的甜味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苦味,相得益彰。流歌细细地咀嚼,发现奶油里还夹着红豆粒,给软乎乎的口感多了一点节奏。
不得不承认,跟他做的相比,自己忙活了一晚上的东西,确实难吃到会砸招牌。
流歌一声不吭地默默吃着,吃光了饭盒,喝空了暖壶。旁边的人一直眉眼带笑地看着她。
“……你不是说不想做吗,怎么又反悔了?”吃完之后,流歌擦擦嘴,问树枝。
“哦,因为我很高兴啊。”阿潇说。
“啊?”流歌忍不住回过头了。
阿潇收了她手里的暖壶和饭盒,盖好之后放回双肩包里,似乎不准备继续回答。
“……到底什么很高兴啊?”流歌望着他追问道。
阿潇抬眉一笑:“我第一次吃到你做的东西,高兴,高兴得想拯救世界。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