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白鸟斥候营里头有两个人得到了晋升,一个是向玉瑛,升为都伯;另一个是雷亮,升为百夫长。
比起领赏拿钱,这升官的消息终于使得向玉瑛似有所动,她接过都伯的兵服,一看那肩甲和纹绣比起士兵都不一样了,脸上显露出一丝喜色。
冷山对向玉瑛和雷亮道:“别忘形,既然升了,就要有个军官的样子。少毛毛躁躁,出去丢白鸟营的人。”
向玉瑛和雷亮正襟危立。冷山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从他们中间走了过去。
上峰一走,向玉瑛和雷亮激动地面面相觑,雷亮率先大叫:“向都伯!”“雷百夫长!”“哎呀我的怎么那么绕呢?还是都伯好听顺口呐!”向玉瑛大骂:“去你娘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跟你换!”说着去抢雷亮的衣服,雷亮个子高一头,举在头顶哈哈笑。
两人喧闹一阵,这才发现一旁安静了许久的顾柔。
顾柔脸上的表情有点楞,又极为沉默,像是在思考,又像是什么都没思考,只是呆呆的站着。
向玉瑛这才想到——这次出任务的人里头,只有顾柔没有升官。
她赶紧回到顾柔身边,安慰她:“兴许这只是头一轮请赏呢,我听说越是立了大功的,越是放在后头赏赐,也许等等就到你了。”雷亮也道:“是啊小柔,你表现那么好,肯定不会少你的。”
顾柔冲他们笑一笑:“没事,咱们去喝酒吧。”
回到酒席,顾柔自发地把甜酒换成了烧刀子,她喝得有些发泄之意——虽然先前豪言壮语地跟冷山放过话,说自己视官职如粪土之类的,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还是禁不住这份失落的感觉,尤其当夹在换上了军官服的向玉瑛和雷亮之间的时候。
……就好像一份应该得到的认可却没有得到,她不明白这里头的原因。
或许,正是因为她那番轻狂过头的话,惹怒了冷山,所以他便故意不提拔她升官了?
——白鸟营内的升迁制度,士兵要升级成为低级军官,必须要由军侯级以上的军官提名,然后经过统帅冷山的首肯,呈报到中尉石锡处去,如是层层通过,方才得以获准。
孟章不会不同意她升官,石锡也不会,想来想去,也只有冷山从中作梗了吧。
唉!顾柔心里堵得慌,一口气提不上来,又咽不下去,只默默地喝着酒,仰头又是一大口,辛辣的感觉早就麻木了,酒入愁肠,尽数化作了辛酸。
将校们发过赏赐,便又回到官邸里面去继续酒宴了,里头歌舞声声不绝,外头一片觥筹交错,将军和士兵们各得其乐。顾柔喝着最烈的酒,吃着最辣口的当地小菜,一面掏出手帕抹抹眼睛鼻子。
过一会儿,有卫士匆匆赶到酒席之间,左顾右盼,跑到邹雨嫣跟前,歪头瞅着她挺漂亮,猜测请教:“请问你是顾柔么?白鸟营冷司马有令召见。”
邹雨嫣脸一黑,辣子鸡从筷子上掉下来,用筷子屁股指了指顾柔的方向。
祝小鱼耳朵尖,第一个听见,摇晃顾柔:“哎呀伍长你瞧,要升你官的人来了!”
顾柔喝茫了,懵懵地看着卫士走到跟前:“请问你是顾柔么?”
“她是,”向玉瑛赶紧搁下酒坛子——她正在喝坛子跟雷亮他们拼上酒了,她把顾柔拎起来,“她就是。”
卫士道:“白鸟营冷司马有令召见,请姑子随我进入官邸。”
顾柔茫然回头看看向玉瑛,被推了一把:“快去快去。”
……
顾柔跟着卫士一路进入官邸,只见门槛极高,跨过去如跃龙门,正院空地两侧栽种疏密相间松柏,森然威严。每一重回廊下都站满了一排排执戟的重甲卫士,宛如松柏一般在夜色中伫立。
这等严肃,她赶紧收住心神,强行把醉意压了下去。
才走进前院,南侧拐角的木扇里头出来一人,拦住了卫士,命令道:“你下去吧。”“是,冷司马。”
顾柔仰起头,这才认出这夜色中高大挺拔的黑影正是军司马冷山。头有点晕,她打了个醉嗝。
酒气扑到冷山脸上,他皱了眉头:“你这成什么样子?你是顾柔吗,还是我见鬼了?”是呵斥,声音却压得很轻。
顾柔用力地眯起眼,眨了一下,然后向上翻起。
是个白眼。
“……”冷山找她进来,是打算带她进入官邸请赏的,可是现在这幅模样,哪里还见得人?可不得丢光白鸟营的颜面。他思忖这事该怎么解决,顺便责备道:“才一个时辰,你怎么搞成这般田地?你的姿势呢!你手放哪了!你还是一个兵吗!”
“我不是兵。”
冷山闻言,眉头一沉,正欲发作。
不料见她伸出了一只手,指向天空,口中哼唧:“我是大将军。比那个向都伯,比雷百夫长还要大的……大将军!”
冷山一愣,随即抱起双臂,侧头打量她:“顾柔,你这是在发酒疯么?”
顾柔用力点头:“嗯。”
他冷睨她,作看戏状道:“那你可知道这是何地,知道我是何人。”
“我当然晓得——你,冷司马!”顾柔后退一步,吐了一口酒气,瞻仰式地上下端详,忽而郑重其事,好像没醉人似的道:“你对我有成见。”言罢,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
他轻哼一声,又像是笑,又像是嘲:“这是你对我的指控吗。”
“是。”
他忽而严肃:“这指控很严厉。”
顾柔插着腰,突然变得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