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朱虽然不懂战情,但本能地感受到危险,也没心情再睡,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裳不放。
王府兵将身手虽好,奈何贺昭倾全城之兵围追堵截。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最后只剩一匹马一个人一只赤红的猫。
林间狭道,贺昭拦在前面,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贺昭和景王贺仪是亲兄弟,长得有颇多相似之处,面庞同样白净俊秀。只那双眼睛大不相同,贺昭是阴鸷森森,贺仪则是清明一片。如此对比,高下立判。
景王咯了一口血,他已受伤,整个背滑腻腻的。他仍维持着王侯的气度,于马上躬身执弟礼,“兄长,这些年你心底当很清楚,我并无与你相争之意。”他擦了一下唇畔的血渍,委婉道,“还望兄长不要误信谗言,损你我手足之情。”
贺昭勾起一丝含义不明的笑:“三弟以为此事朕当何以处之?”
喉中猩甜之意大盛,景王硬生生咽了下去,道:“臣弟望兄长能开恩,放臣弟离去。臣弟立誓,自此隐姓埋名终老山林,今生再不入京。”
贺昭邪气地笑:“老三,你不是一向生死不惧吗,今日为何低声下气愿苟且偷生了?”
景王将怀中的它用阔袖掩住,笑了笑:“或许是叶公好龙,临阵怕死了。”他既然留下了它,就当对它负责到底。不然这乱世,一只火一样漂亮惹眼的存在,它要如何自保?
贺昭将手一招,身后的禁卫军分向两侧。他道:“你走吧。”
景王于马上俯身下拜:“臣弟谢过兄长。”他带着它,骑马缓行,自冷森森的禁卫军队伍中穿过,眼见离了包围圈,将没入夜色中时,身后蓦地传来一声冷喝,“放箭!”
鸣镝刺耳,羽箭铺天盖地。
贺昭的冷笑声与利箭一同飞至:“朕允你走,可没说允你活着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怀才亦是其罪。”
景王和身下的马一同倒了下去,摔在湿冷的草地上。他护着它的那只手一直没松,就地滚了两滚卸劲。他趴在草地上,微微躬身,免得压到它。
曾经他寻欢作乐纸醉金迷,一意求死却不能得;如今他百般挣扎乞求留命护它,一心想活却不能得。
或许那天就该放它走的。那个叫陆云的男子定是寻她的,画上的女子跟它一样都有双翡翠美玉般的眼睛。眼睛直透心灵,世上有一模一样的人,但却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眼睛。
他想,原来她长这样。
他不知她原来是谁,也不知她为何变成了一只猫。不过这不影响他喜欢她,人也好,qín_shòu也罢,他对它始终如一。他眷恋的或许是那一双纯净的眼睛,或许是将它抱在怀里时的温暖。
他太冷了,需要一团火来暖和。
因着一己之私而留下她,如今他要为这私心而付出代价。没有她,他可以死得很洒脱,如今只能死得无比遗憾,无比内疚。
景王低头亲吻它的小脑袋:“流朱,以后就你一个了,要好好地活下去。”他身下的血泊蔓延开,怀抱渐渐冷了。
流朱虽然没见过这等场面,搞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她感受到了冰一样的冷。从他怀抱中钻出来,用脑袋轻蹭他的面颊,用小爪子拍他。
他一无所应。
流朱又担心又害怕,索性跳到他面前,冲他喵喵地叫。
这一叫不打紧。贺昭将手一举,停下将回城的军队,拨转转过来,低眼望见贺仪怀中钻出的一团火般的猫儿,不由冷笑出声:“原来他是为了你。”
流朱叫不醒他,模模糊糊地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人没了叫死亡,仙家没了叫羽化,诸神没了叫陨落。这个怀抱又舒服又暖的男人死了,再也不能抱她了,再也不会对着她说个没完没了。流朱感到悲伤,又愤怒。
贺昭将手一指:“杀了它!”
就是这个人害得贺仪趴在地上再也醒不过来。流朱心中涌起愤恨,一股无明业火腾起,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红色,身子仿佛被巨大的力量灌满,逼得她胸口发闷,让它想一口气发泄而出。
贺昭见状不对,慌忙道:“快,杀了它,杀了它!”
禁卫军拔出了腰间的刀。然而流朱早已愤怒到极点,扬起爪子,一巴掌抽去。
汹汹火焰喷涌,仿佛地狱之火,将举起刀的两名禁卫军,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贺昭,连同乌压压的军队一同烧了个干净。这火一口气冲破城门,直烧入皇城之中,且从皇城穿过如离弦的箭一路射出。
汪洋火海奔腾,无数人在凄厉哀嚎中化为灰烬。
她是连神界天帝都惧怕的人,拥有可媲美创世之神的惊天地能力,当初八千神兵神将围攻才把她制服并封印。她的愤怒一击,几乎能毁掉半个人间。
陆云正一座座城池挨个地寻找她。看看天晚,选了家安静的客栈入住。他了无睡意,以手支额,倚在床头想事情。这时,一阵如飓风如海浪的强悍法力凭空压来,火海骤起。陆云翻身跃出房间,一口气冲向火光来处:“丹翡——”
☆、喵星人的复原
陆云循着火光找过来时,流朱尚守在贺仪身边,抱着自己的右前爪轻轻舔着。它自然不知道那一爪子有这么大的威力,所以天火喷出时它收手不及,竟将自己伸出去的小肉垫一同烧到,右前腿上的毛几乎燎了个光。
天火伤到极难愈合。它疼得喵喵直叫,一屁股坐下来,抱着黑乎乎的右前爪不肯往地上放。
贺仪趴着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