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巷子中只剩下一个身影,薛伦停下脚步,将手中最后一口煎饼塞入口中,把袋子揉作一团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前方巷子的尽头站着鬼兵他视若无睹,径直往前走。一个黑影从侧方袭来,薛伦身体倾斜避了开来,另一柄长刀却从他闪躲的方向当头斩下,却在他避之不及的瞬间偏转刀向。
刀锋斩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架被削去一块,落在地上跌得粉碎。他的额头上显出一条纤细的印子,片刻后形成了一条血线,顺着鼻梁淌落。
薛伦擦掉脸上的血,很快又聚集起一滴滑落,他冷笑一声,伸出手掌屈起手指,掌心凝起一团赤红的火焰。
手握长刀的鬼兵轻甲缝隙处忽然升起袅袅的青烟,很快它的上半身就被浓烟笼罩住,像一座燃起的烽火台。
趁着他的注意力在鬼兵身上,一根符绳迅速从薛伦身前穿过,稳稳交到了另一人的手中。两人身影交错,眨眼间薛伦就被一根符绳捆了个结实,掌心的火焰也顷刻散去。
被无形的y-in间之火烧灼的鬼兵从浓烟中现出形状来,小半边身体已然碳化,随着它迟缓的动作,碳灰不断掉落。
薛伦眼中诧异一闪而逝,面无表情看向狄斫:“是你啊。”他又看向付宗明,“还有你,怀蒲。一个第十殿阳使,一个地狱出逃的罪魂,竟然站在同一战线,可笑。”
付宗明抵触道:“我不是怀蒲。”
狄斫不理会他的话,冷静道:“顾涟海发觉了你的身份,跟踪你,所以你杀了他。”
“杀?”薛伦摇摇头,“不能这么说,他一心想去见苏羽,我只是送他去见她罢了。明明生生世世都做夫妻,还这么如胶似漆,虽说不是一起死,但能埋在一起也不错,真是一对令人羡慕的眷侣。”
狄斫的声音含着愤怒:“那你所做的,就让他们家破人亡?”
得来不易的孩子早夭,施行禁法又发觉魂魄已被调换,再后来崔立飞的早亡,一步一步引导苏羽走上绝路。连现在顾涟海的死,都和轮转王逃不了关系。
薛伦被符绳捆得结结实实,但他面上依然气定神闲:“苏羽命中无子,是顾涟海百般苦求,我才给了一个机会。说好三年,她却贪得无厌,执迷不悟。”
狄斫咬着牙,将符绳用力撰在手心:“他们夫妻做的事情,与我师弟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去了地狱?”
“他的罪就在这地下,永生永世被囚在地狱都是应当,我留他做y-in使,已是最大的仁慈。他自己求我,要偿还恩情,是他自己甘愿被苏羽欺骗利用,最终也是他自己走入的无间地狱,你们又怎么能找到我身上来呢?”
“你要救他出无间?”薛伦突然转头看向付宗明,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可以啊。不如你以自身替他,舍弃人身,重返地狱。”
付宗明面露厌恶:“我不会去地狱,我也不会让他留在地狱。”
狄斫冷声道:“别听他的,你们两个都能回来。”
“狄斫,你别以为你是阳使就能胡作非为,当年的事情,我已经手下留情了!”薛伦双眼突然浑浊成一片,七窍中黑气弥散,整条巷子y-in冷异常,两边沿途的玻璃窗上凝出一片白白的水汽。
狄斫认真的双眼直视薛伦:“当年是我的错,我也受了罚。”
“你们啊你们,仗着有些能耐,尽玩一些骗神弄鬼的把戏。”薛伦的话语中带着勃然怒气,“给你们翻天的本事,可不就想着去翻天?”
他仰头大张着嘴,一股黑气喷薄而出,狄斫胸口一阵灼热,金印不受控制地从衣物中飞出浮在半空。
印信金光暴涨,刺得眼睛生疼,狄斫不由得松开符绳,抬起手背捂着眼睛,伸出另一只手去抓浮在半空的印信,却听一声金石断裂的脆响,那只手扑了个空。
薛伦维持着大张着嘴的姿势倒在地上,再也没了生息。金沙掉落一地,不知被风吹向何处,几乎要充斥着整个夜空的金光灭了。
狄斫缓缓放下手,片刻后,他的面上浮起一丝苦笑,看向了付宗明。
“想必,我是第一个将印信砸在手里的阳使了。”
“嗒、嗒……”
“你流血了。”付宗明皱起眉,捡起符绳。狄斫抬不起手臂,侧头看去。
血液顺着右臂滴落在地上,还未来得及落下的血珠随着手臂微微颤抖,他的手臂不知什么时候被金印碎裂飞溅的碎块划伤了。
“不能再耽误了,我们得罪了轮转王,你要立刻行动。”狄斫冷然道,转身往回走。
他们很快回到空无一人的别墅中,琼姨被支了出去,今晚都不会回来。
他们从榕镇穿过地府,引来了罗刹鬼穷追不舍,最后不得不炸毁洞口阻挡追击,因此最便捷的路就这样被阻断。
“那间妖怪酒吧的入口被炸了,暂时不能用,你得走另一条路。”狄斫平淡的语气让付宗明十分信任地点点头。
和付宗明一起合力将客厅空出一大片空地,狄斫蹲身,取出朱砂碟和笔,单手掐诀口中颂念咒文,毛笔蘸了朱砂在地上画着法阵。
他的手臂还在流血,和地面的朱砂咒混在了一起,颤抖的手下线条有些歪曲,狄斫只能用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发抖的手,强行让自己稳下来。
法阵画成的那一刻,头顶的吊灯震动起来,引起整栋别墅一阵摇晃。
付宗明面前的地板裂开一条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缝隙。但缝隙之下是滚滚的岩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