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从嘉现在明显在失控的边缘,然而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也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父亲。
不是李从嘉选择相信,而是他潜意识里选择相信。
在将整个大营破坏的如同飓风过境之后,李从嘉总算是冷静下来,他坐在那里半晌,眼中带着些许悲哀:“雪庭,你说,这个国家还有救吗?”
在这种乱世时期,只要将领能够打下城池变成自己的国土,那就应该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可是如今……这样的荣耀却在被斥责,说他是擅自动兵,甚至说他违抗圣旨。
一顶顶帽子盖下来,就是想让他听话,不动,但是李从嘉却真的做不到敌人在自己家门口,还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入室抢劫。
释雪庭没有看到过李从嘉如此伤心的模样,他轻叹一声,垂眸说道:“或许圣人有他的想法。”
李从嘉摇了摇头:“现在这种时候,我们每拿下一座城池,对士气就是巨大的鼓舞,是,赵匡胤是威胁到了江宁府,但那也只是威胁而已,只要他们有决心守,江宁府作为国都,并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可是他们在做什么?掩耳盗铃?仿佛我不说,赵匡胤就不来了一样,这样跟开门放强盗有什么区别?”
释雪庭抬头看着李从嘉问道:“所以大王要怎么做?”
李从嘉冷静下来,深吸口气说道:“从今天开始,这支军队不用静淮军的番号,准备完全独立吧。”
释雪庭挑眉问道:“所以大王还是准备出兵?”
李从嘉苦笑:“敌人都要兵临城下了,他们还在把自己的脑袋戳进沙子里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能怎么办?他们死不死无所谓,可我心疼这边的老百姓,心疼那些听从命令的士兵!如果是祖父在世,肯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释雪庭敏锐的察觉李从嘉对李璟现在已经十分失望,实际上就连释雪庭都不知道,江宁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李璟变成了现在这样?
李从嘉发泄一通之后,从沮丧的心情中恢复过来,然后就发现自己把释雪庭的营帐弄的一团糟,偏偏他之前还说不想兴师动众,所以没有另外搭营帐,直接跟释雪庭睡在一个营帐里,如今……尴尬。
释雪庭倒是没觉得什么,他见李从嘉情绪平稳下来之后,就松了口气,自己亲自动手一点点收拾,他从来没有用小厮的习惯,哪怕现在成了实际意义上的军主,也还是自己动手。
李从嘉连忙帮忙,讪讪说道:“刚刚是我不好,我不该随便发脾气的。”
释雪庭停下手温柔看着他说道:“大王并没有错,那样的事情,没有人可以不生气。”
“你也会生气吗?”李从嘉忽然问了一句。
释雪庭微笑:“我不是佛祖,当然也会生气,只不过更多时候,我会控制自己,让自己不那么生气。”
李从嘉叹了口气:“我也想控制,但是刚刚真的控制不住。”
“我明白。”释雪庭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拍了拍李从嘉肩膀说道:“大王想做什么就去做,总还有我们,还有这三千儿郎支持你。”
李从嘉听了之后顿时信心大增,然后就听到释雪庭说道:“看来短期之内不用行军,大营这里条件简陋,大王还是回池州吧。”
李从嘉把这句话当成了释雪庭觉得他碍手碍脚,想了想,他的出现除了分散那些训练中的士兵的注意力之外,还真……没啥大用。
然而释雪庭实际上只是觉得他留下来,对自己影响太大,他最近训兵的手段柔和了许多,这可不是好现象,他们的时间太短,太仓促,想要训练出合格的士兵就要下狠手,否则那就是让这些人去战场上送死!
释雪庭不想被影响太多,又不好赶李从嘉走,毕竟他才是这支军队真正的主人,只能委婉的把他劝走。
两个人脑电波南辕北辙,结果居然还搭上了线,第二天李从嘉就收拾东西回了池州。
周娥皇对于李从嘉回来的突兀也很惊讶,她根本不知道丈夫早就回到了池州范围内,已经在军营生活了许多天,只是觉得他回来的突然。
李从嘉面色不是很好看,那道圣旨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
李从嘉略一犹豫,这才跟周娥皇说道:“若有机会,与司徒通个信吧。”
周娥皇立刻问道:“大王想要知道什么?”
李从嘉心很累地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就连周娥皇都十分震惊:“圣人……圣人怎么会……”
李从嘉摆了摆手说道:“所以我担心是朝堂上发生了什么变故,让阿爹不得不斥责我。”
他宁愿相信朝堂出现变故,也不太想相信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想要从周国夺回失去土地的李璟,跟现在这个胆小懦弱的李璟是一个人。
周娥皇面色凝重:“我这就给家父写信。”
李从嘉将这件事情放到了一边,转头就开始跟朱元他们联系,结果发现短短几天之内,李平已经拿下了黄州,朱元也已经将战线推到了庐州附近!
李从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将圣旨的事情告知他们,结果没想到,朝廷居然派人去斥责了他们!
李平和朱元心中都有些发毛,历史上也是这样,朱元拿下了和州,却被质疑要被收走兵权,他一怒之下就叛了南唐。
李从嘉不知道这次是不是陈觉从中搞鬼,却一点都不敢大意,直接给他们写了两封信,意思就是让他们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