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找笔。不就是检讨嘛,我写还不行!
刷刷刷写好我真实的内心所想,正犹豫着要不要这么胆大包天,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给苏夫人看,突然有人敲门,我吓得半死,立马拿过书把那张纸盖住!
“苏秦欢。”
哦,下自习回来的叶琪琛。那时只有他会连名带姓地叫我。
他走进来,还穿着校服,眼睛在我脸上和桌上各扫一圈,自然地坐到我旁边——苏老师经常坐着辅导我作业的椅子上,然后开口问我要不要吃橙子。
我一愣,反应过来猛点头,我最喜欢吃橙子了!虽然叶琪琛当年冷冰冰的,即使住隔壁也真不算熟,但他总不至于大晚上闲得没事来给我下毒啊!
至于为什么突然那么殷勤,大概是我越发亭亭玉立了吧。
十年后,这个结论被他似笑非笑,半真半假地承认了:“嗯,非奸即盗,我应该是前者。”
我:“......”
当时叶琪琛瞧着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起身去把门反锁了。坐回来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大大大的橙子,在我震惊的目光中再咳一声,埋着头开始剥。
叶琪琛的手从小就好看,剥橙子的技术和力道更是掌握得出神入化,不到两分钟,一个完整的,光溜溜的橙子递到我眼前,一星点的皮不剩,果肉都没坏,一滴汁也没有!
所以我一直不喜欢一刀切四瓣的吃法,就要一个完整的,叶琪琛十多年前就惯出来的毛病。
我抓着橙子啃得满嘴满手的黏腻,叶琪琛伸手从书桌上抽了纸巾,凑到我嘴边,见我猛地呆住,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手,一抖,一咳,改变方向直接塞我手里。
等我吃完橙子擦好手,他开始跟我讲道理,巴拉巴拉一大堆,反正就是站在苏老师和苏夫人的立场,一个劲强调我的不对。
而我......唉,实在是大意了。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只能垂头坐着装死,眼睛直直盯着他指甲里少许的果皮。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其实特别讨厌那种感觉,回去洗了n久的手。但那时,他已经帮我剥橙子剥桔子剥柚子剥芒果剥山竹,无所不能了。
等他讲完,我决定厚颜无耻地报复他:“要不,你帮我写吧?”
他噎了一会儿:“那,我写了,你自己再抄一遍,别露馅了。”
我欣喜地直点头,狗腿地要跟他换位置,我坐小椅子。
他开了头,我凑过去正准备抄,他一脸为难:“这样,好像不诚实。”
“诚实能当饭吃啊?”
我反驳得坦坦荡荡,毫不知羞耻。
他妥协,端端正正地接着写,我歪歪扭扭抄的不亦乐乎。
春节前,小表弟来我家玩狗,硬要帮狗洗澡,怎么劝都不听,湿了整条裤子。
他妈妈罚他写检讨,我负责监督。
小表弟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姐姐,你帮我写好不好?”
“不好!你妈妈会知道的!”
“你写一遍,我再抄一遍就好了嘛!”
“也,也不行。你要诚实,诚实是人类最重要的美德。”
我话音刚落,坐在吊篮里看书的叶琪琛猛地笑出声。
我扭头看他,吊篮就在窗边,难得的大晴天,他的头发上笼着一层光圈。
他看着我笑:“教得不错。”
我:“......”
所以其实是我失策了,我为什么要和他换位置呢!他叶琪琛那么奸诈,就是趁我专心抄写一时不备,掀起那本书看了那张纸!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我从小到大的行事作风。不过,含义被我歪曲了好几个度。
......
“你,你还记得啊?”
我有些窘。问也是多余的,叶琪琛向来过目不忘。
他笑了一声,在我嘴上亲了一口,我刚要躲,他的手绕到我身后,眯着眼睛继续不轻不重地在我唇上摩擦,嗓音低沉又模糊,一字不漏地念了那句话——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
我问他,当时到底是为什么突然要去我房间。
他也不推脱,大方地说是他上完自习回到家,姨妈跟他说我吃完晚饭出去玩,一直到刚刚才回来,我爸妈很生气,我也很生气,还吵起来了......
“所以,你是来刺探敌情的?”
我一点就通。
他扭开脸:“嗯,就想知道,是跟男孩子玩还是女孩子玩。”
“那你也没问啊。”
“忘了。”
“......”
总之检讨书交出去,苏老师和苏夫人很满意,我以为这事儿也就翻篇了,没想到竟然让他们产生了一个默认的,完全不需要跟我求证的共识:苏秦欢最听小叶的啦!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碰见叶琪琛就绕道走,绕不开我就躲!
叶琪琛毕业那年高考试卷难度不是很大,所以他年级第一的分数在接下来三年都没有人超过。
于是何大娇就成了他们班班主任最大的希望,也是上了高三,何大娇几次模拟分数超过叶琪琛的高考分数之后,他的名字才开始频繁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出自各个领导和老师之口。
恍恍惚惚想起,他原来是个那么优秀的人,而他已经,离开了那么多年。
我跟大娇不下一百次背地里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有一次大娇正指着公告栏里说什么也不撤,长年累月风吹日晒,相片上人的眉毛都没了,要么少眼睛要么少耳朵的三年前的高考喜报破口大骂,什么你有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