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俊再度伏下身子时,郑薇只挣扎了一下就顺从了心底的意愿,趴了上去。
想起她在山上时跟姜氏的对话,郑薇沮丧得眼泪又要冒出来了:刚刚她迫于无奈不再劝说姜氏,可是,冷静下来后,她总觉得姜氏的一举一动似有深意,她为什么执意要脱离侯府的控制?她想做什么?
郑薇一想到这些事情就觉得一阵的心惊肉跳,万一姜氏真被什么人看上,别说她的性子能否忍下这份屈辱,就是她真能忍下了,那除非得到她的人身份够高,否则的话,她这样的容貌,只要有人心思稍微不正一些,只会为她带来灾难。姜氏,她忍得了这样的辱吗?
“娘娘实在担心的话,微臣明天告一天假去看看郑夫人也没什么。”
沈俊的声音突然响起来,郑薇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感觉到自己满脸的眼泪,刚刚伏在沈俊的身上,头挨着他的后颈,他的后领湿湿的,眼泪好像大半都滴进了他的脖子里。
“抱歉。”郑薇从身上掏出帕子在他脖子上擦来擦去,只是到处都黑乎乎的,她也不知道擦没擦干,只好多擦了几下。
绢帕柔软的触感和带着郑薇身上馨香的味道猝不及防地袭来,令沈俊的声音有些沙哑,他鬼使神差地又问了一遍:“娘娘觉得如何?”
他愿意主动帮忙,这当然再好不过。
郑薇埋在心里的问题又浮了出来: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他到底所图为何?
但是,理智告诉她,假如她问下去的话,可能刚刚沈俊说的事情,以及他们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的交情都将会很快完蛋。
一旦他们俩交恶,她再从哪里寻出第二个人帮她打探姜氏的消息?
她“嗯”了一声,尽量冷静地说道:“有劳沈侍卫了,等回去后,妾必奉上丰厚的车马费。”
郑薇很不喜欢“妾”这个从称呼上就低人一等的称号,但是,这个字表示了她罗敷有妇,现在的情况太危险,她得为他俩之间划出一条线来。
他们,不可以再越线了。
郑薇不知道他听没听懂她的潜台词,沈俊只是微微一顿,声音就像刚刚一样的平稳:“那是自然,若非娘娘出手大方,也不至于让沈某人冒着这样大的风险一遍遍地为您做事。”
沈俊说到最后,他的喘气声大了起来,郑薇不知道自己听没听错,总觉得他的话里有一种凉凉的讽意。
两人说完这几句话后,在接下来的行程中谁也没有再开口。
而且明明是钱货两讫,郑薇却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种愧疚,在这样奇怪的情绪作祟之下,她也没有了说话的精神。
最后,不知道是不是沈俊的背脊太温暖了,郑薇又累又困,竟然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至到沈俊轻声叫道:“娘娘,到了。”
郑薇一下子惊醒过来,竟然已经到了竹林的尽头,对面就是她住的那座院子。
她走了好几步,直到快走出林子才想起来,自己竟差点忘了一件事。
郑薇转过身来,将腰带上挂着的荷包解下来递给沈俊:“这里面有五百两银票,多谢您了。”
沈俊却没有马上接过来,他的脸上还带着亮晶晶的汗液,正眯眼看着她:“娘娘知道,沈某人今天晚上为了您的事冒了多大的风险吗?”
郑薇眨了下眼,眼前那个看上去沉默寡言的实诚人突然像变了个样子,她有些傻眼。
沈俊并没有一心问出她的答案,他伸出手,在郑薇反应过来前,将她簪在发间的那枝簪子抽了下来。
如瀑的黑发顿时飞落肩头,隔着飞旋的发丝,郑薇看见沈俊将那枝羊脂白玉的发簪收入怀中,听他道:“这枚玉簪的玉质尚可,在下就勉为其难收下,抵作报酬吧。”
可那是她最好的玉!而且,这是大内所制,他就是拿了,也不能变钱啊!
沈俊就像知道郑薇想说什么似的:“娘娘难道觉得,微臣豁出性命为您办事,只值这屈屈五百两银子不成?”
这句话一说,郑薇立刻就萎了——谁叫人家说得一点也不错呢?
“如果你嫌不够的话,我那里还有一些银子,你——”
郑薇嚅嚅地说着,终于发现沈俊的神色随着她的话越来越冷,他背转身去:“一事归一事,这一次娘娘您给的银子不够,就拿这簪子换。下一次的话,若是再不够,自然还有别的。”
都怪自己当初没有跟他把价钱讲好就贸贸然地跟了出来,现在什么价钱,还不是由着某人坐地起价。但她转念一想,当时的情形好像也由不得她讲东讲西,遂更加郁闷了。
不过,沈俊这样的表现,倒叫她之前的怀疑去了一些:也许那些事真是她整日里没事待在宫里,太想谈恋爱了,生出的错觉?
在别院的日子别的不提,光止是一点好处,就值得郑薇大赞特赞了。
那就是不用每天给皇后请安。
加上郑芍自己也是个孕妇,她每天更不可能起得很早。
因此,虽然还是满腹的心事,郑薇还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吃完早午饭后,郑薇正在吃餐后水果,丝箩进了屋道:“美人,宫里头来人了,您要去见见吗?”
郑薇打趣一声:“说什么见见?弄得还像是人家专门等着我去接见似的。走吧,去听听宫里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主仆两个慢悠悠踱去了郑芍所在的主屋,郑芍歪坐在太师椅上,她的下首处跪着一个人,正说到:“从您走的那天晚上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