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客栈。

窗外是滚滚长江，数只渔船，远山如罗带。

沙无赦呆呆坐着，既不喝酒也不吃r_ou_，很难见着像他这样一条汉子露出如此寞然的神色。

我走过去，倒了两碗酒，自己先干为尽。问道：“沙大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沙无赦看我一眼，双目殷红布满血丝，一看就知道他还未从琴台湾那事儿中回过来。

想想也是，沙无赦追了霍无名三年多，恐怕这中间早已失却了原来的那一股子执念。他之所以还念念不舍，誓不罢休，多半是因为这猫捉老鼠的游戏玩惯了。如今突然失去了霍无名，他的人生，恐怕也一时间寻不着方向了罢。

不止如此，我还知道他心里还放不下那船上三十多条人命。毕竟曾经都是青鲨帮的旧部，加之沙无赦又是一个如此讲兄弟义气之人。那么多陈年兄弟丧生，他的心里，恐怕也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我沉默着又给自己倒了碗酒，沙无赦却在此刻开口了。

他道：“慕小弟，如果有一天，有人要你背叛你师兄，你会如何选择？”

他的语气夹杂了太多无奈和不确定，我想他大概还是在为那些被霍无名以毒药逼迫背叛青鲨帮的兄弟们难过，也不由叹了口气。当初我查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之所以瞒着他不告诉他，也是怕他心里难受而已。

我道：“沙大哥，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要我背叛慕大哥，除非我死。但是，你那些兄弟对你的感情，和我对慕大哥的感情却是完全不同的，你大可以不必介怀！”

沙无赦红着眼圈看我半晌，叹了口气：“我没有怪他们的意思，我只是问问你罢了。如今霍无名已死，你要的答案也怕是断了线索。不过，慕小弟，大哥相信你，你不是外边传的那般没用，很多地方连我这个做大哥的都自愧不如。”

我扬扬眉，问道：“沙大哥，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带兄弟们回常州了？”

沙无赦道：“老子出来三年了，一直放着帮中的事物未曾顾及，我知道兄弟们跟着我苦，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们还对我这个当大哥的不离不弃，我已经很感激了。如今也是时候回去了，慕小弟，阿常是我兄弟，我将他留给你，还希望你能给他一条活路。”

我一愣：“沙大哥知道？”

沙无赦苦笑：“我追了霍无名这么多年，每次他都能巧妙而逃，并不是他运气好。这些日子我一直看你不停地观察阿常，便知道这小子有猫腻。今天霍无名也跟我承认了，阿常也被他控制着给他递情报，这么些年，是我疏忽了。”

我认真道：“不是沙大哥疏忽，只是大哥太注重兄弟情罢了。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好，至少，我在跟沙大哥相处的这些日子里，是很开心的。”顿了顿，又道：“沙大哥，我不能再害你失去一个兄弟，阿常的事情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秋觉堂的事情我也会另外找路子去查，今天晚上就让小弟我再敬大哥一杯，希望我们来日还能再聚！”

说完，我举杯，沙无赦亦是跟着举，两碗陈酿的女儿红碰在一起，微微荡出，酒香四溢。

回房间的时候，经过上官红鸢房间门口，听到里面乒乒乓乓，搅得跟大闹天宫似的。想起今天回来的路上一时兴起又跟那小子耳语了一番，不知道此刻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贴着房门听了一会儿动静，里边却是安静了，隐隐传出啜泣声。入耳生生凄惶哀凉，连我听了心肝子也不由得一软，更何况那上官紫轩！

舔了舔指尖正准备在窗纸上戳个小洞看看，身后却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带着揶揄道：“怎么，听人墙脚很好玩么？”

这话响起的一瞬间我正好看到了房内的情景，里面两人在一堆废桌子废椅子中间正忘情的抱作一团亲得不亦乐乎。

我脸一红，连忙退了两步，撞到一个厚实的胸膛。

伸伸胳膊蹬蹬腿，故作爽快地笑。

“慕大哥！”

慕大哥清绝的面容扬起，桃花眼含笑看着我，问道：“我在房间等了你许久，都不见你上来，原来是跑去喝酒了。”

他笑得温柔且宠溺，我却傻呵呵的觉得不妙，摸着脑袋笑：“沙大哥心情不好，我就去陪他喝了两杯！”

他眨眨眼，伸手过来仿若自然的牵起我的手，往房间里带。

我老老实实跟他走，心底却在说：这是我的房间吧，你怎么像是进自己房间一样随意？

后来又一想，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好像一直都是两个人住在一起，那时候也没觉得这么尴尬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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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凉尽江湖第六十七章.酒中拙计

进了房门，才看见屋内桌子上摆了几个小菜，都是我爱吃的，还有一壶上好的烧刀子。我尝了一口，觉得这酒极烈，呛鼻，但是回味无穷。

摸摸脑袋，看到慕大哥带笑的眼睛，觉得有些不对劲。

映像中，慕大哥虽然并不阻止我喝酒，但是也从不像这般安稳地坐在这里陪我喝酒。而我在他面前，也总是小心的隐藏自己嗜酒的癖好，觉得好像自己多喝酒就会惹他生气似的。因此，这壶烧刀子我才喝了两杯，便老老实实地去对付满桌子的饭菜了。

慕大哥叹了一口气，伸手过来摸摸我的头，道：“没想到你这番失忆，连以前的老毛病也忘掉了。”

我奇怪的抬头看他，问到：“什么老毛病？”

慕大哥摇摇头，道：“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