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大人莫要忧心!”那属下劝道:“以大人与南少卿多年故交相互信任,神剑定能在我教行动之前到手...”白袍男子闻言又睁开眼,有些疲倦地摆了摆手,苦笑道:“可惜少卿兄突遭谋害,若不是我教务缠身,定要去铸剑山庄送他一程。如今的铸剑山庄连工坊都已停止铸剑,叫我如何能不忧心!”
“南少卿送殡当日,便是铸剑山庄新庄主的继任大典。”那人娓娓道来,“当日江湖各派前去送灵的,不是掌教弟子就是掌门本人,盛况空前。新庄主正是南少卿唯一的妹妹南雪衣,一上任便开始大规模整治,宣扬弃商从武,一夕之间中断所有兵器交易,改称‘掌门’而非‘庄主’。她以重金安置庄中大量的铸剑学徒和初学剑客,大幅缩减开支j-i,ng简人员,只留了最j-i,ng英的一部分驻守山庄。”
“哦?”白袍男子颇有些惊喜地笑了笑,“当初与少卿通信,他一旦提起那个妹妹,满是疼惜保护。如今南雪衣一肩扛下重担还能临危不乱,倒是个有魄力有勇气的女子啊!”
白袍男子言罢,微微挥袖扬手,一只通体雪白的雄鹰突然扑窗而入,两爪擒着白袍男子的手臂,鹰嘴勾利无比,瞳孔森然发亮。白袍男子从袖中取出了一封早已写好的书信,竟是缓缓塞进了那只短玉箫,然后递到鹰嘴边,那雄鹰张口一咬,便狠狠衔住了藏信的短玉箫...
“羽儿去吧!”白袍男子抚着它的羽毛叹道:“这已是少卿兄死后的第六封信,但愿,她能收到...”白袍男子狠狠抬臂,雄鹰双翅激扑而起,朝着千里之外的铸剑山庄飞去...
☆、第二十四章 云涌 ...
铸剑山庄紫雨,清明雨上,朝露微寒。入春后天气仍不见暖,冷雨绵绵无绝期,雨声清脆婉转,伴随着晨风过廊的沙沙声,宛如一曲黎明。
南雪衣搁下笔,目光透过窗外的雨幕,望着檐角那一丝微微泛白的晨光深深舒了一口气。她一夜未眠,身子却全然没有倦意,登临“掌门”之位已有十余日,她深知自己肩负重担,毫无怨言地渐渐就习惯了如此忙碌紧绷的生活...布置一新的紫雨仿佛一个自困的牢笼,每天面对处理不完的事务,每天应酬源源不断的江湖朋友,同盟“贵客”。
——包括许多曾向她提亲的男子,借着道贺名义来山庄一睹芳容,惊为天人者有之,心怀不轨者更多。觥筹交错谈笑甚欢时甚至会放肆地握住她的手。南雪衣厌恶至极,却为了山庄利益,不得不强颜欢笑。
此处与乾坤遥遥相望,南雪衣有时会失神地望向窗外,想起那些已经逝去的亲人,养父南震英,养母潘蓉,哥哥南少卿...一张张熟悉的脸在脑海里掠过,一句句熟悉的叮咛萦绕在耳边,到最后,只剩她一人独自湮没在无尽夜色。仿佛心灵感应般,每当泪眼朦胧的脆弱时刻,总能看到那一束娉婷纤影朝她走来。慕绯常常来看她,有时只是静静地陪着师父,为她研墨,为她沏茶,心疼地关照一句:“师父,师父...别太累了,歇一歇吧!”
南雪衣揉着有些钝痛的额角,然后慢慢趴在了桌案上。朦胧中感觉有人靠近,慕绯的笑容也如镜花水月一般浮现在眼前...这个时辰绯儿应该还睡着才对,那来者又是谁?南雪衣在疑惑中突然惊醒,便看见了躬身候在她桌案前的老管家林哲。
老林面有深忧,锐利清朗的目光变得闪烁不定:“掌门,掌门可否出去看看...”
南雪衣眼神微凛,心知林哲的办事分寸非要事绝不会轻易打扰,素手撩起披在黑檀大椅上的云丝披风,便随着他的指引往外走。出紫雨楼,行过奇香袭人、碧树参差的小花园,便到了乾坤楼之下。只见此处围观了十几名晨起练剑的弟子,皆是神情惊愕,瞠目结舌,视线都齐齐投向高檐屋顶。见了掌门才急忙收敛,下跪行礼。
南雪衣神色不动,缓缓抬起头才发现,原来那高墙迤逦,青瓦层叠之间赫然停了一只通体雪白的雄鹰。那鹰爪森森然地抓着屋檐,见了南雪衣,竟像是认识一般鹰眸寒光凛凛,忽然双翅扑翔飞了下来...“掌门小心!”身周有弟子惊喝一声,拔剑欲挡。不料那只怪鹰悠然落地,巨翅合拢,毫不畏惧地朝南雪衣蹦跳而来。只见它口中衔着一样东西,乍眼一看像是短笛或是短箫。
“掌门,此鹰乃是苗疆红莲教,拂光大祭司所养。”林哲沉声禀告道,目光审慎万分:“它不是第一次飞来山庄,以往都是直接飞入少卿庄主的书房,为他传递私信...”
南雪衣独自走近那只凶相诡异,又颇有灵性的白鹰。铸剑山庄的女掌门俯□,目光从容而冷然,望着那双锐利鹰瞳缓缓伸出手来...众人心里皆是一震,担心那怪鹰会一嘴啄下伤了南雪衣。不料那只鹰眼珠子戒备地溜转几圈,也终于放下警觉。衔着玉箫的鹰喙一松,让信物落入了南雪衣手中。
玉箫中的书信顺势抖落,信中字迹飞扬桀骜,如江浪浩荡,一笔一划里都仿佛透出了一股瞬息难测的内力。信很短,南雪衣却反反复复看了数遍,每看一遍眉尖就蹙得越紧,银墨色的眸子也染上了一层冰霜...林哲平生看惯大风大浪,此刻也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犹豫不安。
“都散了吧!”南雪衣挥退众多围观弟子,收信入袖,回眸已转身:“老林,随我去哥哥的书房!”
※※※※※※※※※※※※※※※※※※※※※匆匆登上乾坤楼二层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