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的冰潭里,骨头缝里都结了冰。
不——她不要死,她要走出这里。对,走出这里——绝对不要死——已经一天一夜了,她的时间不多了。
死人有什么可怕?!不是已经死了么?!
殊曼站起来,再次看向那具尸体。对,他不会动,没什么可怕的——迈动僵硬的腿,殊曼走的更近,眼睛也不眨,直直的盯住那具死尸……
良久,殊曼转身,走向剩下的两张石床,机械的掀开蒙着的白布单,还是两具尸体。一具没有开膛破肚的,和她差不多的孩子,一具被剖了一半的女人……
掀开蒙着立脚架的布。灯光下,撞入眼球的,是闪着寒光的,各式各样的刀,剪,钳。还有佷薄的胶皮手套。
静静的,殊曼站在那里,看着几具尸体,看着那些刀子,剪子,钳子——直到眼睛涩的生疼。
闭上眼,平复违乱的呼吸,再次睁眼时,殊曼眼里只有平静,木然和死寂。
之后的八天,殊曼看书,看尸体,带着胶皮手套,翻弄着那具开了膛的男尸,翻动他每一个器官,记录自己所看到的,结合书中的图片写下所想到的——
动手解剖完那具剖了一半的女尸——观察男女身体不同的生理构造——锋利的柳叶刀——带着冷硬残忍的幽光,切割开皮肤,肌肉——划开大腿,看每一块肌腱横列——
从开始的惧怕,手不停颤抖,不能进食,到之后的麻木,冰冷,熟练——面对那些死尸也可以下咽食物。
最后一日,在老太眼前,殊曼熟练的解剖那个孩子的尸体,每一个步骤都井然有序,操作手法熟练,干净利索,不拖沓——心,竟是不可思议的平静——就好似她手中的刀不是在切割人体——
终于,她走出了第一个暗无天日的十天,当再次见到阳光的那刻——眼被刺得生疼,身体发晕——老太说她已经开始习惯黑暗,身体只是个开始——之后她的心也会染上黑暗,喜欢它,爱上拥有它的刺激,疯狂——让黑暗与阴霾在身体血液里生根发芽——
直到那些黑暗生出灵魂,成为孽,化作鬼。那么她就算完美了,没有糟蹋她打造她的一片心思。
——殊曼明白,接下来还有更残忍的东西在等着自己。
☆、第二十三章病态
“殊曼,殊曼……你怎么了?”刘斐然晃动着身边呆站了很久的女人,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她就那么眼神空洞的看着那些木雕,面色苍白,仿佛没有生命的木偶。
猛然从回忆中抽离,殊曼还有些恍惚,看着刘斐然靠近的脸庞,才逐渐转为清明,扯了扯唇角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不碍事,我们回吧,下午还要上山呢。”说完,转身往宗庙外走。
行进间,殊曼觉得自己的脚步有些许虚浮,身体很轻,轻的好似马上要飘起来,有即将消失的错觉。这刻,她的眼睛好像拥有了某种特殊的能力,可以清晰地看见自己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之后视线透过肌肉组织,窥见了身体里的内脏。
四肢百骸的每颗细胞都开始散发出空洞,快速汇集到达她的心脏。心在刹那便空了,那种空,带着落寂,带着阴暗,带着难以言喻的疼,将殊曼完全笼罩。
这样的感觉殊曼太熟悉,就像以前的每一次。熟悉的好似她与它共存,衍生自灵魂。
殊曼知道,自己犯病了,灵魂里蛰伏的那只孽要苏醒了。
它每次醒来都想控制她,左右她,想让她觉得自己不曾存在,被虚无桎梏。于是,为了寻回自我的存在感,摆脱虚无的桎梏,她需要作出一些行动来印证,给它想要的那种痛。
刘斐然看着走在前面的殊曼,身体单薄消瘦,背影寂寥,有些凄凉。她脚上穿着软底布鞋,走起路来,脚步无声。看着这样的她,刘斐然突然心生一种荒谬的错觉,她走在这古老的宗庙,阴暗的回廊,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衫襦裙,仿若一缕形单影只的千古游魂,她没有用双脚在走,而是在飘。
就这么一前一后,十几分钟的路程,她与他相隔十步的距离。他们保持这样的距离,进入木楼,走完木楼梯,回到租住的房间。
殊曼走到窗边坐下,有些急切地点燃一根烟,闭着眼狠狠吸一口,想让顺喉而下的辛辣赶走心底的空洞与浅痛。
那只关在她内心深处牢笼里兽在怒吼着,咆哮着:给我……给我……
殊曼知道,它想要的是疼痛,知道它要的那种痛是什么,不是现在这种浅淡的,彷如蚂蚁啃咬般的痛。它要的是那种撕心裂肺,支离破碎的痛,那种痛会让人产生想要把身体撕碎的冲动。
那是心灵上痛的极致。她给不了它,不能给它,也不会给它。
每次,殊曼都会以平静来压制它,或以身体皮肉的伤口,艳红的血液来再次封印它。 殊曼也明白,她心里这只狂躁的兽,所谓的孽与鬼,只是自己心理长久累积的阴霾,以病态的方式苏醒。十二岁那年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太重,存在的太久,她没有疯掉已经是拥有着强悍的承受力了。这种心理病态,是患者自我产生的臆想,医学上称为“分裂性神经性违乱症候群。”
这种病例的病人,严重者会成为人们口中所说的神经病,人格分裂,变态。较轻微的,也就是她这种,喜欢臆想与杜撰出一些不存在的东西,来推卸,释放来自心里精神的压力,也是借口。
殊曼虽很清楚自己是得了这